中宗暴崩(第3/4頁)

很顯然,風水師所指的“帝王氣”,正是針對住在隆慶池北面的相王五子而言。

此言一出,頓時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長安坊間,並且傳進了中宗李顯的耳中。

開什麽玩笑!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朕還好端端地坐在金鑾殿上,隆慶池居然敢冒出什麽“帝王氣”!

李顯大為不快。尤其讓他感到惴惴不安的是,相王李旦本來就是皇位的潛在爭奪者,如今他兒子們的宅子上竟然又冒出了帝王氣,這讓李顯如何能安心?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把這股“邪氣”壓下去!李顯馬上召來宮中術士,命他們提出禳除的辦法。

當然,辦法很快就有了。

景龍四年四月中旬,也就是李顯暴崩的一個多月前,他率領一大群侍臣、術士、宦官、宮女,浩浩蕩蕩地駕臨隆慶池,命人用彩緞搭起一座樓台,在此大宴百官,接著又在隆慶池上泛舟,最後又牽出幾頭大象,繞著隆慶池踩了好幾圈。

這樣一場熱熱鬧鬧的活動搞完,李顯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

按照宮中術士的說法,如此一來,就足以把威脅天子的那片帝王氣化解掉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短短一個多月後,中宗李顯就平白無故地暴崩了。所以,在此時的上官婉兒看來,這則有關“帝王氣”的預言,其應驗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既然如此,她當然更有理由向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示好了。

如何示好呢?

上官婉兒想,最好的辦法,就是暗中邀請太平公主來共同草擬遺詔。換言之,就是不能讓後黨獨吞這塊巨大的權力蛋糕,而應該讓李唐宗室也來分享。

李顯暴崩次日,一份由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聯手炮制的“天子遺詔”就出爐了:“立溫王李重茂為皇太子,皇後知政事,相王旦參謀政事。”(《資治通鑒》卷二〇九)

遺詔的前兩項內容,顯然是按照韋後的授意擬定的;而第三項,則分明是出自太平公主的意志。假如這份遺詔得到執行,相王李旦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對韋後形成制約,從而在李唐宗室和後黨之間達成一種政治平衡。

可想而知,這樣的設計自然會遭到後黨的強烈反對。

詔書一送到中書省,後黨的核心成員、時任中書令的宗楚客馬上就跳了起來。

這塊權力蛋糕明明是後黨千方百計掙來的,憑什麽讓相王李旦來分享?宗楚客急忙找到韋後的兄長韋溫(時任太子少保、同中書門下三品),說:“由相王參與輔政,在道理上說不過去;況且,相王和皇後是叔嫂,自古以來,叔嫂之間就不便共事,今後在朝會上裁決政務,二者要依何種禮節相處?”

韋溫深以為然,隨後便與宗楚客共同牽頭,率領所有宰相聯名上表,請皇後臨朝攝政,同時罷除相王李旦的輔政之權。當時,有一個叫蘇瑰的宰相不屬於後黨成員,於是怯生生地嘀咕了一聲:“既然是遺詔,能隨便更改嗎?”韋溫和宗楚客當即怒目而視,蘇瑰嚇得不敢再多說半句。

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精心設計的平衡構想,就這樣被後黨輕而易舉地推翻了。上官婉兒並沒有因此感到不愉快。因為她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向李唐宗室表達了自己的忠心和誠意。如今個人目的既已達到,那麽最終結果如何,當然就與她無關了。

至於此事的當事人相王李旦,似乎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因為他本來對權力就毫不熱衷,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自然樂得繼續做他的逍遙王爺。

只有太平公主對此結果憤憤不平。這幾年來,她一直對韋後和安樂公主忍氣吞聲,原本就活得十分壓抑,如今三哥李顯又死得不明不白,後黨又如此囂張跋扈,一手遮天,她和四哥李旦今後的日子,又怎麽可能好過?

一貫自視甚高的太平公主絕不會就這樣無所作為,束手待斃。

此刻,太平公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除了防守反擊,沒有別的選擇。

六月初四,韋後召集文武百官,正式發布中宗李顯駕崩的消息,同時發布遺詔,立溫王李重茂為太子,由韋後臨朝攝政,同日大赦天下,改元唐隆。為了安撫李唐宗室,韋後同時擢升相王李旦為太尉,進封雍王李守禮(李賢的次子)為豳王,壽春王李成器(李旦的長子)為宋王。最後,韋後又讓自己的兄長韋溫“總知內外守捉兵馬事”,亦即讓他掌握全國武裝部隊及京師內外的所有警備力量。

六月初七,太子李重茂登基,尊韋後為皇太後。

六月十二日,韋後命侍中紀處訥秉持符節巡撫關內道(陜西省中部和北部),命中書侍郎岑羲巡撫河南道(黃河以南地區),命吏部尚書張嘉福巡撫河北道(黃河以北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