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春天(第2/3頁)

九月下旬,北面正副主將李匡威、赫連鐸在蔚州(今河北蔚縣)取得一次短暫的勝利之後,隨即遭到李克用主力的迎頭痛擊;李匡威的兒子、赫連鐸的女婿皆被俘,同時被殺被俘的士兵數以萬計。

十月,當各路討伐軍已被李克用各個擊破後,張濬率領的主力才剛剛推進到晉州。先頭部隊與河東軍在汾州(今山西汾陽縣)遭遇,剛一交戰就敗退下來,後方大軍不戰自潰。河東軍乘勝追擊,直抵晉州城下。張濬出城禦敵,再敗,從各鎮征調的士兵嘩然四散,各自逃回本鎮。張濬在晉州困守了一個月,料定大勢已去,只好帶著殘部從含口(山西絳縣西南)倉皇逃遁,越過太行山逃到河陽(今河南孟州市),然後拆卸民房的木板拼湊木筏,渡過黃河狼狽南下。

至此,中央討伐大軍死的死,逃的逃,幾乎全軍覆沒。

這場大張旗鼓的討伐河東之戰,就這樣以志在必得的姿態開場,而以徹頭徹尾的失敗告終。

昭宗充滿希望的一顆心瞬間跌入失望和悲哀的谷底。

緊接著,一陣恐懼就襲上了心頭。他知道,不給李克用一個說法,他肯定跟朝廷沒完。

大順二年(公元891年)正月初九,昭宗萬般無奈地把張濬貶為鄂嶽觀察使,把孔緯貶為荊南節度使。然而,李克用並不罷休。他怒氣沖天地上了一道奏疏,說:“張濬以陛下萬世之業,邀自己一時之功,知臣與朱溫深仇,便與其私相聯結。臣今身無官爵,名是罪人,不敢回到陛下分封的藩鎮,只能暫到河中居住,應該去向何方,恭候陛下指令!”

河中?

昭宗一下就傻眼了。這不是赤裸裸的威脅恐嚇嗎?

河中(今山西永濟市)與潼關僅僅隔著一條黃河,李克用只要帶兵到河中,再一步跨過黃河,天子和朝廷就是他砧板上的魚肉了。

接到奏疏的當天,昭宗就忙不叠地把張濬再貶為連州(今廣東連州市)刺史,把孔緯再貶為均州(今湖北丹江口市西北)刺史,同時下詔恢復了李克用的所有官爵。

二月,昭宗擔心李克用還不滿意,又加封他為中書令,並把張濬再貶為繡州(今廣西桂平縣南)司戶,才算是把李克用安撫住了。

討伐河東之役不到半年就敗了,而早在三年前就開打的西川之役,同樣遭遇了失敗。而且,西川的失敗比河東更讓昭宗痛心疾首。因為河東敗得幹脆,頂多只是短痛,而西川則打了整整三年,發兵十幾萬,曠日持久,喪師費財,無疑是令人難以忍受的長痛。

大順二年三月下旬,宰相和財政大臣不得不向昭宗稟報,國庫已經空了,再也沒辦法給西川前線輸送一毫一厘的軍費了。

那一天,文武百官看見天子李曄忽然把頭低了下去,而且沉默了很久。最後,李曄無奈地頒下一道詔書:恢復原西川節度使陳敬瑄的所有官爵,同時命王建等人罷兵休戰,各回本鎮。

接到詔書的那天,陳敬瑄和田令孜忍不住相視而笑。

可他們笑得太早了。

因為,天子雖然放棄了,但王建卻沒有放棄。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王建非但沒有退兵,反而加大了進攻的力度,先後占領了西川轄區內的大多數州縣,然後猛攻成都。陳敬瑄數次出城迎戰,卻屢屢被打敗。到了七月下旬,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陳敬瑄和田令孜終於絕望了,不得不開城投降。

田令孜親手把西川節度使的帥印和旌節交給了王建。

隨後,王建把陳敬瑄和田令孜放逐到了偏遠的州縣,並於兩年後將其誅殺。

昔日稱霸一方的軍閥被消滅了,可王建卻從此成為西川的土皇帝。天復三年(公元903年),王建自封為蜀王。公元907年、亦即唐朝覆亡的那一年,王建在成都稱帝,國號“蜀”,史稱王建為前蜀高祖。

登基才三年,昭宗在藩鎮事務上就遭受了兩次重大挫折,這對於一個銳意中興的天子而言,實在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不過,讓昭宗在痛苦中感到一絲欣慰的是——幾年來,與權宦楊復恭的鬥爭取得了不小的進展,基本上可以收網了。

大順二年九月,昭宗發現李順節已經有效地掌握了部分禁軍,於是斷然采取行動,將楊復恭貶為鳳翔監軍。楊復恭拒不赴任,並以生病為由提出致仕,試圖以此要挾昭宗。不料昭宗卻順水推舟,同意了他的致仕請求。楊復恭惱羞成怒,遂與義子楊守信日夜謀劃,準備發動叛亂。

十月初八,昭宗命李順節帶領麾下禁軍進攻楊復恭的府第。楊復恭率衛士抵抗,楊守信也立刻率部前來增援。

雙方展開激戰。稍後,宰相劉崇望又率領一隊禁兵參與進攻,楊守信不支,部眾潰散,只好跟楊復恭一起帶著族人從通化門逃出,亡命興元,投奔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