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露灑桶狹間(第4/9頁)

對方將沾滿鮮血的寶刀遞到新六郎手中。

新六郎在對方催促下拔刀出鞘。一瞬間,但見寒光一閃,一條青龍騰空出世了!

無名武士一路破城斬關,連殺數人,刀身沾滿了死者的鮮血。然而刀刃卻絲毫無損,呈現出海一般深邃的顏色。

握刀在手的同時,新六郎感覺一股神奇的力量頓時充斥全身。誠如匿名武士所言,一劍在手,單槍匹馬亦可血洗駿府城。

就在新六郎陶醉於寶刀的同時,寺外忽然響起一片喧嘩聲。

“竟然有寺廟建在這種地方。”

“看這破舊不堪的樣子,像是很久無人入住了吧。”

“不過作為藏身之地,這裏豈不是一個絕好的地方?”

“算了吧,鬼才來這裏呢。”

說話聲離兩人越來越近。

“追兵已經趕來了,快點動手!”

對方俯身將腦袋伸在新六郎手中的劍前,追兵已迫在眉睫,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那麽,恕在下失禮了!”

新六郎順勢揮劍,一刀斬下了對方的首級。

機緣巧合,新六郎從匿名武士手中得到的寶劍,乃是一把曠世名刀。

刀身長二尺四寸(72.72厘米),柄頭為鐵制,上纏鮫皮;刀鞘上漆紋已經斑駁脫落,把柄纏著粗線,赤銅打造的鍔口耀眼鮮紅。沒有銘記,是一把真正為實戰而打造的寶刀。

新六郎低頭注目凝視,青黑色的刀身上,刃紋如叢雲狀團團簇擁。看著看著,他頓覺身心合一,靈魂仿佛脫竅而出,從九天雲外轉了個來回。

寶劍佩在腰間,一股神奇的力量頃刻充斥全身,真可謂一人敢當萬人敵。

有這把劍在身邊,作為人質的屈辱感頓時被忘得一幹二凈。新六郎心中暗想:有朝一日定要憑借這把無銘寶劍,將松平家和主公昔日的恥辱一掃而光。

作為三朝老臣之後的新六郎,自己值更當晚,主公被人殺死是他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恥辱。只有盡快捉住仇人斬首血祭,才能祭祀主公的在天之靈。

無銘劍在手,報仇的日子已不再是遙遙無期。新六郎發誓:血債要用血來償。

三國同盟締結後沒有了後顧之憂的今川義元,開始全力以赴為入主京都做準備。雖然戰國群雄皆有進京勤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野心;但在義元看來: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天時、地利、人和,義元自負當今天下無人超己左右。

論實力,甲斐的武田信玄不在今川之下,但他現在正與宿敵上杉謙信在川中島拼得你死我活,根本無暇顧及今川方面的活動。

永祿元年(1558年),義元在國境邊界的笠寺、鳴海地方屯兵築砦;欲圖窺機進軍尾張境內的大高、品野諸城,逐步展開對尾張的勢力浸透。

織田方面對今川的舉動早有察覺,迅速在國境線延邊的鷲津、丸根兩城修築新兵砦,準備迎擊今川方面的入侵。對織田來說,除非家族滅亡,否則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止今川入京勤王的企圖。

信秀死後,信長統一了尾張大部分地區。和父親不同的是,他對今川表現出殊死頑抗的強硬姿態,戰爭隨時都有一觸即發的可能性。

全部走出駿城

但在今川義元看來,像尾張這種弱小的國家根本不值得大動幹戈。宿敵信秀死後,後繼者是素來被人們稱作“尾張大呆瓜”的織田信長。義元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義元所顧忌的,是信長背後控制美濃地方的齋藤以及近江的六角、淺井等強勢大名。如何飛跨尾張直攻美濃,是他目前面臨的最大難題。

永祿三年(1560年)五月一日,自認時機成熟的義元下令出陣。十日,先鋒隊先行出城;十二日,義元親率二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地從駿府城出發。

今川義元時年四十二歲,作為男人,正是人生中最佳的黃金時刻;加之多年勵精圖治,國力亦已達到前所未有的最巔峰。

耗資百萬石,從駿、遠、石三國招集而來的二萬五千兵馬,差不多是今川的全部家底。即使武田、北條、上杉三家聯合一起,也無法湊集如此龐大的兵力。

今川大軍旗幟鮮明,軍容整潔,對外號稱四萬,一路前進,威武堂堂。龐大的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直到最前鋒已行至國境邊界,殿軍方才全部走出駿城。

義元身著錦白胸直垂黃金鎧,配大左文字太刀,胯赤錦馬。群臣簇擁四周,緩緩向前行進。面對百姓夾道歡呼呐喊,他微微頷首示意,一派王者之風。

義元根本沒有想過路上會遇到抵抗或伏擊。今川大軍,所向披靡,戰無不勝,誰與爭鋒?諸藩必將不戰而降。想到此,義元精神抖擻,巴不得一氣南下直取京都。

今川家重臣,素有“智囊袋”之稱的太原崇孚,已於五年前的天文二十三年(1555年)十月十日病逝。崇孚未能參加此次出師,義元心中略感不安。但大軍一路暢行無阻,所向披靡,這唯一的遺憾很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