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布道交易(第2/8頁)

聽他這麽一說,神父冷不丁渾身打了個戰栗。寶刀握在手中感覺沉甸甸的,裏面似乎裝滿了永遠說不完的故事。想到此,神父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然而不可思議的是,握刀在手的同時,竟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充斥全身,他從內心深處清醒感覺到溫暖的存在。

神父低頭凝視刀身,刃紋如叢雲狀團團簇擁。看著看著,他迷失了自己,感覺如同掉進十八層地獄的萬丈深淵中。神父伸開雙手,想要緊緊抓住那根唯一可以救命的蓮花寶索。

即使如路易斯·甫洛易斯神父這般對刀劍全無興趣的人,此刻也毫不懷疑自己手中拿著的是一把名貴的寶刀。

“如此名貴的寶刀,請恕我不能接受。”

甫洛易斯將寶刀還給了醜松。

“在下先前說將此刀送給神父大人,實屬口不擇言,請見諒—這把刀原本就應該歸神父大人支配擁有。”

被貌似農民的漢子醜松托付寶刀的路易斯·甫洛易斯神父,於永祿六年(1562年)從西杵築半島的橫瀨浦踏上了登向日本國土的第一步。

大文十八年(1549年),耶穌會士佛朗西斯科·薩比爾渡海來到日本。此後一年多的時間裏,他走訪了平戶、博多、山口、堺城、京都、豐後等多個地方,為基督教在日本布道做了充分的先期準備。

更優秀的人種

薩比爾認為,異教徒之中沒有比日本人更優秀的人種,強烈的責任感使他堅信一定能達到目的。耶穌會此次日本之行也得到了葡萄牙國王的大力支持,將世界領土殖民地化一直是葡萄牙國策方針的重點所在,而日本則是葡國最感興趣的一塊土地。如果能夠通過宗教將日本和平演變為本國殖民地,對葡萄牙國王來說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如果得不到權利者的庇護,教會勢力必將無法長足發展,搞不好淪落為和日本佛教同一個地位。基於此種憂慮,教會甘願充當國家先鋒率先來到日本。一方面可以傳經布道,一方面也可以為母國盡一分淺薄的心力。

“如果能說服日本國王皈依聖教,陛下將獲得巨大的物質利益。”薩比爾送往母國的信中這樣寫道。

和薩比爾一樣,路易斯·甫洛易斯也是作為葡萄牙國策先驅的施行者來到日本的,他對此次布道充滿了信心,火一般的熱情在胸中燃燒沸騰。

為把聖教發揚光大而不得不接受政治的庇護,在甫洛易斯看來是件悲哀的事情。但他同時認為:如果能善意利用政治使更多人感受到神的恩惠,那麽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救濟呢?

日本是個佛教大國,但由於長時間來佛教徒熱衷於教義論爭,搞得民眾疲憊不堪。他們現在只關心寺廟布舍米糧的數目,對佛家經文早已厭倦煩惡。佛教在日本的尷尬現狀,使得傳教士們對即將展開的宗教活動更加充滿了信心。

和神聖的布道不同,一批惟利是圖的葡萄牙商人也趁此時機混跡其中,跟隨傳教士們一起來到日本。很快商人們將目標鎖定為軍閥混戰中淪為奴隸的良家子女,低價收購,然後高價販賣海外,沒用多久,商人們就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利益。

和教會一樣,甫洛易斯也為葡萄牙商人日益猖狂的販賣人口舉動感到憂慮。如果繼續放任這種卑劣的行徑置之不理,耶穌會將很快被人們指責為人販子的幫兇,聖教也將由此淪為邪教。

然而葡萄牙國王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政府雖然支持耶穌會布道,但商人們繳納的數目龐大的稅金對國家發展卻更有最直接的幫助,國王有理由認為:商人才是此次日本布道之行的主力軍。

日本當權者同樣也對與葡萄牙通商抱有極大的關心。如果耶穌會脫離商人團單獨進行布道活動,必將寸步難行。

永祿八年(1565年)一月一日,路易斯·甫洛易斯與先行來日的卡斯哈羅·布萊喇一同拜訪幕府,受到將軍足利義輝的熱情接見。

義輝五年前就表示理解基督教的布道行為,並宣布傳教士在日本的活動是合法的。義輝的支持使耶穌會擁有了強大的後盾,京都信徒激增,傳教士的增員問題也由此迫在眉睫。鑒於此,布萊喇急忙招呼時在豐後的甫洛易斯趕來幫忙。

義輝親切接見了二人。

“不要介意南都(奈良)的反對和北嶺(比壑山)的抗議,在這裏就好好地安心布道吧。”

作為對二人的支持,義輝鄭重許下承諾。

義輝的承諾給了二人極大的動力。然而遺憾的是,當年五月,家臣三好義雄、松永久秀發動叛亂,殺死了義輝將軍,耶穌會即失去了在京都最重要的實力支持者。

義輝死後,新政府宣布禁止基督教的一切布道活動,路易斯·甫洛易斯與布萊喇被趕出了京城。不久甫洛易斯逃到自由都市堺城,在這裏和醜松相會,得到了那把無銘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