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分 本能寺事變(第5/13頁)

想到這些,光秀又變得猶豫起來了。他坐臥不寧,寢食難安,日夜在神社內祈禱上蒼,希望愛宕大神能早日指引他找到光明的道路。

光秀討伐信長的決心並沒有變,他現在迫切要解決的,是如何盡快找出處理後事的最佳方法。

五月二十一日,家康結束安土城訪問,即將前往京都之際,在寢室中秘密召見了隨行的服部半藏。

家康將無銘劍托付給他:

“你拿著這把劍去龜山,親自交到日向太守手中,記住,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發覺!”

“是。”半藏從家康手中接過無銘劍,半句廢話都沒有多問。

家康永遠忘不了信長的借刀殺人之計,是信長逼迫自己親手殺死了信康—他最信賴的嫡子,德川家第二代接班人。三年來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家康早已將滿腹的怨恨都傾注於無銘劍上,現在,他要借光秀之手為愛子報仇雪恨!

家康並沒有太大的把握肯定光秀的意向,但直覺告訴他:信長和光秀兩人之間已產生了無法調解的芥蒂。作為接待大員的光秀被急令出兵中國,可見事態有多麽錯綜復雜。

(如果光秀早有殺信長之意,那麽此刻奉上無銘寶劍,對他豈不正是如虎添翼?不管光秀究竟有沒有殺意,家康都認定以銘劍的利用價值而言,此事絕對值得賭一把)

二十八日,光秀離開愛宕山返回龜山城。剛回到家中就聽近侍稟告:有人早已等候多時。

光秀聽說來人正是家康使者服部半藏,急忙命令請進堂內會見。

半藏見到光秀寒暄幾句後,獻上了無銘寶劍。

“這是家康殿下獻給我的嗎……”

光秀的視線固定在面前這把古刀上面,心中極力揣測家康的真實意圖。突然,他感覺寶劍散發出一股言語無法形容的妖氣,被妖氣震懾,光秀的思緒竟然一時間凝固了。

“主公托在下轉告:此劍必定對將軍的大業有莫大幫助。”

光秀從半藏手中接過無銘劍,拔刀出鞘的那一瞬間,他茫然了:

刃紋如叢雲狀團團簇擁,青黑色的刀身上,呈現出海一般深邃的顏色。凝視刀身,光秀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十八層地獄的無底深淵中,莫名的恐懼籠罩全身。這把劍迄今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鮮血,刀身中早已凝鑄了永世無法消解的怨恨!

光秀感到渾身戰栗的同時,參拜愛宕神社以來,一直動搖不定的心緒此時終於徹底鞏固。

“你叫服部半藏是吧?請閣下轉告家康殿下,這把寶劍光秀暫且代為保管了。”

光秀說完忽然發現:無銘劍仿佛有意識一般,將刀柄緊緊貼在了自己手中。

“天意如此!”光秀不禁感嘆道。

光秀從半藏手中得到無銘劍的第二天,信長帶著森蘭丸等數十名近侍、奴婢從安土城出發去了京都。

對光秀謀亂的企圖,信長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在他眼中,所有的家臣,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都是自己養的狗。信長絕不相信天下會有反咬主人一口的狗,但這只是他的想當然而已,此乃信長第一大疏忽。

信長此行進京隨行人員一共不超過四十人,他認為在自己的統治範圍內,別說刺客,就是連敢叮自己一口血的蚊子都沒有一只。但信長忽略了一點:如此少數的侍衛就連群盜恐怕都很難防禦,別說眼下禍亂即將起於蕭墻之中,此乃信長第二大疏忽。

事實上信長也並不全是盲目的自信,從安土城去往京都的路途中果然沒有發生任何問題。實事求是地說,他的判斷力比一般人要敏銳得多。

進京後信長將四條⑦城內的西洞院本能寺作為自己此行的下榻之處。

即使在古寺眾多的京都城內,本能寺的華麗也是屈指可數。結構緊密、佛堂寬廣,信長選擇下榻此處顯得頗具眼光。但他忽略了一點:本能寺雖然周圍有空堀⑧,但卻沒有建築兵砦;護墻雖然比普通寺院的圍墻要高得多,但想要爬上去也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此乃信長第三大疏忽。

這恰恰是最致命的一處疏忽。

就在信長進京前八天的五月二十一日,長子信忠也帶領近侍、隨從約千余人提前抵達京都,在郊外藥師町的妙覺寺內住了下來。

天下霸主互通友誼

信長此時已是戰國第一大霸主,日本大部分地區都已劃入織田家的統治範圍內。甲斐武田家滅亡後,北國的上杉殘部也不會支撐太久;倘若再攻下中國、四國、九州地區,信長一統天下的野心眼看就要實現了。京都城內豪門、世家得知信長到來,紛紛攜貢品前來拜訪。每個人都想趁現在和天下霸主互通友誼,每個人都認定信長在不久的將來定會是君臨天下的一國之主。

本能寺外車如流水馬如龍,熱鬧非凡。由於每天拜訪人群絡繹不絕,四條城內交通一度癱瘓,方圓二十裏之內甚至找不到可以停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