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虎太歲(第2/8頁)

李昌儀礙了崔暹什麽事?因為高仲密的前妻即是崔暹的妹妹。高仲密拋棄崔家女人另娶新歡的舉動無疑是對博陵崔氏的極大汙辱。為此崔暹高調二次嫁妹,大擺酒席。作為崔暹好朋友的高澄親自參加婚禮助興。

盛大的婚禮不能徹底消除崔暹的不快,把轉正的李小三羞辱一頓才能消除心中的惡氣。這口惡氣只能由高澄來出。他相信高澄只要見到李小三就會出手,絕對會出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高家世子。

初春,乍暖還寒,嚴冬尚未退盡,嫩嫩的綠色融入鄴城郊外的原野,漳水恢復碧波,潺潺流動。馬兒們悠閑地啃食綠草。高澄將高仲密夫人李昌儀壓在身下,奮力撕扯。衣衫的破裂聲傳到遠處並肩遙望漳水波紋的侍從武官王纮和紇奚舍樂的耳朵裏。

紇奚舍樂是山西大同人,北魏未能定都平城之前已是那裏的遊牧民,標準的魏國良家子弟。他喜歡聽王纮說話,這個年輕人說話風趣,有見地,讀過書的人到底與純武夫不同。

王纮生於懷朔,高歡的老鄉,現在的內蒙人,當然那時節尚無蒙古族,無所謂內外蒙,這也是王纮年紀輕輕即擔任侍從武官(庫直)的原因。據說王纮十三歲時曾和一位刺史大人有過一番談話,刺史親昵地拍著他的後背問道:“讀什麽書啊?”王纮回道:“孝經。”刺史大人問道:“孝經講什麽?”王纮回答:“在上不驕,為下不亂。”刺史大人一怔,以為王纮若有所指,忙道:“我驕縱嗎?”王纮不慌不忙答道:“君子防患於未然,大人留意。”

王纮十五歲時因為一句話得到寶馬良駒,這一次是和河南道大行台侯景對話。侯景當眾提出一個問題:“衣服怎麽穿?”

這在當時實在不是容易回答的問題,因為涉及到國家政策的方向。有人順著侯景的意思回答說:“孔子雲:‘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以此言之,右衽為是。”孔子說過,如果沒有管仲的話衣襟向左掩,正確的穿衣法自然

侯景是羯人,羯人先於鮮卑人入主中原,所以侯景內心深處瞧不起鮮卑人,而鮮卑人又瞧不起羯人,認為羯人是個野蠻的部落。每個人都向往文明。一群強盜、罪犯、妓女、冒險家建立的美國以文明人自居就很說明問題,享受榮華富貴以後誰也不會再去茹毛飲血。當然有例外,比如爾朱榮與高洋。他們不喜歡舒適的生活,寧願保持遊牧民族嗜血和野蠻。侯景向往新文明,有強烈自卑心理,這也是他最終以戰勝者身份拜倒在梁武帝腳下的原因。

王纮的回答令侯景大感震撼:“時代不同,服裝不同,向左掩向右掩沒什麽好討論的。”王纮有預見性,穿西裝,穿漢服也沒什麽好討論的,願意怎麽穿就怎麽穿。這句話傳到高澄的耳朵裏,於是王纮官拜庫直。

王纮對紇奚舍樂說道:“我和你打賭,殿下這次不如意。”

紇奚舍樂不信,反駁道:“衣服撕破了,我的耳朵比獵狗靈。”

王纮道:“殿下從不勉強別人,記得薛夫人麽。這是一場遊戲,剛剛開始的遊戲。”

李昌儀極力掙紮,高澄未能得手。望著狼狽上馬匆匆離去的美貌人妻,高澄色眯眯笑道:“脫女人衣服是件快樂的事情,比看女人脫衣有趣,只是需要付出代價。”

李昌儀不同於薛夫人,不能隨隨便便送上法庭。高澄也不會把李昌儀送到法庭,因為他的目的並不在於此。

高澄想拿掉高仲密禦史中尉的職務。更換禦史中尉不是高澄一個人說了算的。調換高仲密阻力很大,高仲密既是勛貴集團的人,又為河北漢人豪強所信賴,可以說渤海高氏如同一條紐帶,聯結著高歡家族、鮮卑貴族與河北漢人豪門。高歡河北起兵之時,高澄曾經去勸降過高敖曹,親口叫過高敖曹爺爺。但是現在,高仲密妨礙了他,擋我者死。

調戲男人心愛的妻子,任是誰都無法保持鎮定和理智。接著,高澄火上澆油,彈劾高仲密的表章送到東魏皇帝的案頭:高仲密擔任禦史中尉期間知法犯法,選用禦史多用親戚老鄉,要求高仲密改選。

怒氣沖天的高仲密與愛妻商議,決定叛逃,投降西魏國。有一份見面禮無疑會增加在敵國的資本。高仲密主動辭去禦史中尉請求擔任北豫州刺史。北豫州轄虎牢關,虎牢關是東魏國對抗西魏的軍事重鎮,得到虎牢關可使東魏失去對河南的控制。

宇文泰得知高仲密投誠的消息大喜過望。高仲密是迄今為止高歡陣營最高級別的官員,縱使沒有虎牢關這塊大肥肉也是天大的利好。宇文泰傾國之兵東進,接應高仲密。高歡反應異常迅速,十萬大軍由晉陽南下趕赴河南。

一個女人引發一場大戰,東西魏第四次大會戰邙山戰役打響。希臘美女海倫引發希臘與特洛伊的十年戰爭一度傳為神話。美麗的女人決不會是戰爭的主角,在她們漂亮迷人的身體背後隱藏著男人的欲望和對權勢的追逐。海倫不是,李昌儀不是,楊貴妃不是,陳圓圓也不是。只有拳頭才會讓人屈服,世人只崇拜敢於打仗的強者,亞歷山大、成吉思汗、拿破侖、華盛頓、羅斯福等等。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不變的法則,畏懼戰爭的人永遠不會獲得人們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