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虎太歲(第3/8頁)

邙山會戰異常慘烈,東西雙雄宇文泰和高歡都差一點命喪此役,最終高歡取得邙山會戰的勝利。

侯景設計巧取虎牢關,抓獲高仲密的妻子兒女。昨日萬人之上,今日階下之囚。潮濕陰暗的牢房和死亡的恐怖足以摧毀一個堅強的男人,何況從未經歷磨難的貴婦。李昌儀心灰意冷,貴族女子的驕氣和傲慢實在經不起摧殘,如同溫室中的花朵,一夜狂風驟雨,任是什麽手段也使不出來。

一人來探監,衣著光鮮,姿態優雅,與衣衫襤褸、肮臟不堪的囚徒相比,宛如天外來客。這是一個曾經調戲過她的人,一個曾經侮辱過她的人,一個曾經被自己拒絕的人。他的唇角掛著捉俠、嘲弄的微笑,注視著李昌儀的眼睛道:“今日如何?”

世界就是征服者與被征服者的戰鬥。每一個活在世界上的人必須拿起武器為自己而戰鬥。不管為生命,為事業,為健康,為平安,為寧靜,為自由,為榮譽,為理想。如果你為生命而戰,那麽必定學會忍受屈辱,因為你絕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人。

李昌儀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愛自己,但自己能夠滿足他一時的占有欲。對於自負的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東西就是好東西。現實如此殘酷,注定要低頭。李昌儀沉默不語,不再反抗。李昌儀的故事沒有結束,後宮的醜陋和兇險為她這種女人提供了絕佳的表演舞台。

高澄洋洋得意,不僅征服一個女人,而且征服一個王國。他到鄴城來肩負一項秘密使命,肅貪。這也是他千方百計換掉高仲密的原因。

高歡反腐

東魏國腐敗異常嚴重。東魏延續北魏制度不給官員發工資。高歡手下的鮮卑將領們出自六鎮中下層鎮民,他們從塞外邊城來到中原跟隨高歡打仗創業,雙手空空,沒有土地財產,做官後一味搜刮。

鄴城有四貴,“孫騰、司馬子如、高嶽、高隆之”。孫騰和司馬子如是高歡在懷朔的好朋友;高嶽是高歡的堂弟,軍中高級將領;高隆之本不姓高,姓徐,從小養在姑父家裏,跟著姑父改姓高。他不是六鎮鮮卑,只因和高歡是戰友,跟隨高歡去晉州,一路打到洛陽,高歡認做弟弟。四貴和高歡姐夫尉景、江南大行台侯景貪得最多。尉景竟然讓農夫們放下農活替自己打獵抓野獸斂財,為之死掉三百人。

高歡見姐夫鬧得實在不像話,想找個機會警告一下。有一回,親戚們吃過飯後一起看節目,那時沒有電影電視,現場表演二人轉,高歡最喜歡的演員石董桶領銜主演。

一邊看戲,大家一邊聊。妹夫厙狄幹對高歡說:“您讓我擔任禦史中尉吧!”高歡很奇怪,厙狄幹官拜太傅,比禦史中尉大許多呢。人們都希望往上爬,你怎麽往下爬。厙狄幹瞧了一眼尉景,惡狠狠說道:“我想做禦史中尉,只為捉拿尉景這種大貪官。”

正在演戲的石董桶一步一搖,輕盈走到尉景身邊,動手脫尉景的衣服。尉景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同性戀,扒我衣服作甚。不成想,又過來一位優伶,兩人合力把尉景脫了個凈光。當著眾人的面赤身裸體,尉景惱羞成怒,大聲喝道:“幹嘛呢你們,要不要臉啦!”石董桶笑道:“您剝老百姓的衣服,董桶為啥不能剝您的衣服呢!”

眾人哄堂大笑,高歡訓誡道:“你就別再貪啦!”誰知尉景搶過衣服,老著臉皮回答道:“我和你比,咱們誰過得好,我不過從老百姓身上弄倆錢花花,你弄到皇帝的頭上了。”

高歡自始至終面帶微笑,笑而不答。他確實是六鎮鮮卑人當中最大的受益者,封王開府,合法享受人民的賦稅,甚至把皇帝的利益一並劃歸帳下,那些鮮卑士兵們只不過剛剛解決溫飽,還要替他出生入死。

鮮卑勛貴如是看待貪汙,應該的,江山一起打下,有你就有我。上行下效,國家一片腐敗。鮮卑勛貴的所作所為勢必侵犯到漢化豪強的既得利益,土地財產沒有法律保護,說不定哪一天讓鮮卑貴族們搞去。在漢人豪強支持下,有識之士提議嚴法肅貪,以法治國。

霸府的存在和對外戰爭需要鮮卑武士,鮮卑武士需要貴族們去統領。高歡采取“和稀泥”的態度,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每個時代都有痛恨貪腐的清官,杜弼就是那個時代的清官翹楚。老百姓需要清官,世界需要正直無私的人,只有他們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一絲公平。

杜弼崇拜高歡,崇拜到希望高歡受禪稱帝。最有本事的人做皇帝原本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可惜人們往往對真理視而不見。高歡聽到杜弼大逆不道的話,高舉手杖把他趕出屋外。皇帝不是誰都可以做的,因為每一代皇帝都會反復教育小孩子們寫這樣一個字:“忠”。寫得多了,大家也就銘刻於腦海,而不去想盡忠的對象是誰,是君主還是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