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琵琶國手與瞎子宰相(第2/6頁)

握槊,大家都不懂,因為誰也沒有接觸過。其實就是一種遊戲,也是西亞那邊傳來的,擲色子的賭博遊戲,具體規則不甚清楚。

以上三種本事不是偶然得來,和士開從小聰明機靈,有家族遺傳,他爹和安就挺機靈。和安做過中書舍人,有一次和幾位大臣陪東魏孝靜皇帝元善見聊天。大家聊到星象,元善見讓他去看看北鬥星鬥柄所指方位。古人迷信,認為北鬥星位決定帝氣。大家討論這事兒的時候大約在冬季,鬥柄自然北指,高歡在晉陽。

怎麽回答?你說北指吧,那不等於說高歡有篡逆之心,離間君臣關系。你說不北指吧,那就是撒謊,有欺君之罪。和安不慌不忙,慢悠悠道:“臣不識北鬥。”說時遲,那時快。我們現在專門來研究,那當口不容考慮,必須脫口而出。你想半天再說我不認識,都知道你撒謊。可見元和的反應速度。

有其父有其子,和士開國子學優等生。國子學是北齊國最高學府,相當於北大、清華,因此與同學高湛交上朋友。

高湛與和士開打得火熱,形影不離。高洋不高興,不喜歡阿諛奉承之輩,認為和士開遲早帶壞九弟,一句話將和士開打發外地勞改去了。

高湛登基做皇帝,第一件事情召回和士開。君臣二人好到什麽程度呢?和士開母親死了,高湛非常悲痛,派人去和府伺候和士開,生怕和士開悲傷過度弄壞身體。高湛握著和士開的手流淚安慰:“你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當以大事為重,不可過分悲傷。”高湛說話違心啦,他生母婁昭君死的時候一點也不傷心。

和士開對武成帝高湛倒也一片赤誠。高湛患有氣疾,呼吸道疾病,飲酒過度病就發作,誰勸也不聽,和士開的話也不聽。有一次,高湛又犯病了,和士開一語不發眼含熱淚。高湛嘆息道:“你這是不言之諫。”從此戒酒。高湛戒酒時間比高洋長許多,堅持戒到冬天公主出嫁,忍不住

高湛未做皇帝前兩人形影不離,做皇帝後依然如影隨形。和士開隨意出入皇宮,久而久之和胡皇後通奸,高湛也不管。和士開支持高湛玩樂,有自己的一套處世哲學:“自古帝王盡成灰。堯舜那些名君也罷,桀紂那些昏君也好,到頭來難逃一死,趁年輕體壯及時行樂,一日快樂敵千年。”

快樂的盡頭是痛苦,快樂需要節制。不知節制的快樂令高湛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和士開想到高湛身後事。高湛活著自己榮華富貴,一旦高湛死了可怎麽辦?

有人來給和士開出主意,這個人叫祖珽。

浪子神偷

祖珽出身趙魏世族,從小就是神童,對他來說,世間沒有學不會的東西。文學、詩歌、音樂、美術、易經、醫學、美食,無不精通,儼然北齊國一顆希望之星。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當祖珽成年之後,誰也想不到他會成為北齊國漢化最後一杆大旗,因為他的行為過於詭異荒誕。

詭異的祖珽與詭異的北齊時代相得益彰。

在北齊,非貴族後代或軍功不可能做官,祖珽的父親就是孝文帝時代做《悲彭城》詩的祖瑩,“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屍積石梁亭,血流睢水裏。”祖珽的詩繼承父親的慷慨激昂,寫過一首《望海》:“登高臨巨壑,不知千萬裏。雲島相接連,風潮無極已。時看遠鴻度,乍見驚鷗起。無待送將歸,自然傷客子。”北朝詩人本就不多,祖氏父子各領一時風騷。

祖珽放蕩不羈,有一句名言:“丈夫一生不負身。”大丈夫的一生虧什麽都可以,就不能虧待身體,吃好喝好玩好。

遙想當年春衫薄。祖珽和許多貴族子弟一樣渡過自己風花雪月的青年時代。當時魏國青年名俊陳元康、穆子容等人經常去祖珽家參加聚會,來時必須帶女朋友作陪。祖珽做東,拿出錢財讓女人們賭博玩,一擲千金,出手豪爽。一行人等出入娼家,彈琵琶,跳舞,醉生夢死。玩到盡興處,眾人睡到一處,其中甚至有已為人妻的公主女兒,挨個與男人們上床。

祖珽的錢從何而來?自然少不了貪汙,不貪汙如何生財。辛辛苦苦掙的錢舍不得揮霍。貪汙這東西,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祖珽做參軍的時候管理糧食,油水很大,經常偷著拉幾車糧食外賣。有一次讓人逮住,高歡親自審問,祖珽拒不承認,一股腦把責任推給同夥。高歡似乎被伶牙俐齒的祖珽蒙住,當庭釋放。

此事不難理解,像高歡這種騙人起家的奸雄,恐怕想瞞過他的眼睛不容易。高歡曾經口述過三十六件事,說完後就走了。臨行前告訴祖珽,把我說過的事情寫成奏章。奏章寫好,高歡回來過目,一件事也沒有遺漏。你能做到嗎?反正我做不到。高歡喜歡祖珽,豈能因為幾車糧食毀掉一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