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貝編:佛法記 禪宗時代

唐朝時禪宗盛行起來,在《酉陽雜俎》中有二禪師的這樣一段對話:

一公初謁華嚴,嚴命坐,傾曰:“爾看吾心在何所?”一公曰:“師馳白馬過寺門矣。”又問之,一公曰:“危乎!師何處於刹末也?”華嚴曰:“聰明果不虛,復試觀我。”一公良久,泚顙面赤,作禮曰:“師得入普賢地乎?”

這段禪機對話來自唐朝高僧一公禪師和華嚴禪師:

華嚴:“你看我心在哪兒?”

一公:“我只看到禪師乘白馬馳過寺門!”

華嚴:“你看我心在哪兒?”

一公:“啊!禪師為何處於刹末?”

華嚴:“你果然聰明,你再看看我!”

一公:“禪師入得普賢之境了嗎?”

一公和華嚴二禪師的禪機對話還是比較“知識分子”的。說到唐朝的乃至中國古代的禪宗,若以“民間口語”而論,當首推趙州禪。作為禪宗史上聲名最熾的大師,趙州禪師(法號從諗),生於公元778年,幼年出家,得法於六祖慧能的傳人,後雲遊四海,八十歲時駐腳於河北趙州觀音院即柏林寺。四十年後即在公元897年時禪師以一百二十歲高齡圓寂,人上之號“趙州古佛”。

趙州禪師給我們留下的公案甚多,對禪宗稍有了解的人無不知道以“吃茶去”“庭前柏樹子”“狗子無佛性”等為代表的趙州禪。這些通俗而又滲透著玄妙禪機的公案,歷久彌新,令後人感懷。與其他大師不同,趙州禪師駐腳觀音院前,幾乎一直行走在唐朝的大路上。年近八旬時,仍飄蕩於江湖。據說,禪師曾南下天台,與著名的詩人、老朋克寒山、拾得二僧相遇,被譽為峰會。盡管後人指出這實在是一個誤會,因為趙州與寒山二人並非生活在一個時代。盡管如此,這幻想中的會面,仍使多少年後深受寒山影響的美國“垮掉的一代”的詩人和作家激動不已,他們包括凱魯亞克、斯耐德、金斯伯格。

唐武宗會昌五年(845年)滅佛行動始,趙州禪師隱居深山。法難過後,大師復出。唐宣宗大中十一年,禪師北至趙州,應眾僧之請,駐腳趙州橋外的觀音院。面對眾僧,趙州開場說了這樣一番話:

“雲遊數十年,我以一枝草為丈六金身用,以丈六金身為一枝草用。佛是煩惱,煩惱是佛!”

有僧問:“不知佛為誰煩惱?”

趙州禪師答:“為眾生煩惱!”

僧復問:“如何免煩惱?”

趙州禪師質問:“免其做甚!”

在唐朝土黃色的官道盡頭,枯樹昏鴉,斜陽將落,一路走來神奇的趙州禪師。禪師的語錄異於史上的其他宗派,具有樸實、雋永、簡約的民間風格,虛實相依,卓然而立,光照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