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人間無路月茫茫(第2/2頁)

進士曹唐,以能詩名聞當世。久舉不第,嘗寓居江陵佛寺中亭沼,境甚幽勝,每自臨玩賦詩,得兩句曰:“水底有天春漠漠,人間無路月茫茫。”吟之未久,自以為嘗制皆不及此作。一日,還坐亭沼上,方用怡詠,忽見二婦人,衣素衣,貌甚閑冶,徐步而吟,則唐前所作之二句也。唐自以制未翌日,人固未有知者,何遽而得之?因迫而訊之,不應而去。未十余步間,不見矣。唐方甚疑怪。唐素與寺僧法舟善,因言於舟,舟驚曰:“兩日前,有一少年見訪,懷一碧箋,示我此詩,適方欲言之。”乃出示,唐頗惘然。數日後,唐卒於舍中。 (《宣室志》)

在本條中,詩歌起到了意境營造的作用。說起來,唐人在寫志怪筆記時,是非常喜歡穿插詩歌的,進而成為詩化故事的一種手段。又如《宣室志》曾載:“晉昌唐燕士,好讀書,隱於九華山。嘗日晚,天雨霽,燕士步月上山。夜既深,有群狼擁其道,不得歸,懼既甚,遂匿於深林中。俄有白衣丈夫,戴紗巾,貌孤俊,年近五十,循澗而來,吟步自若,佇立且久,乃吟曰:‘澗水潺潺聲不絕,溪垅茫茫野花發。自去自來人不知,歸時唯對空山月。’燕士常好為七言詩,頗稱於時人,聞此驚嘆,將與之言,未及而沒。明日,燕士歸,以貌問裏人,有識者曰:‘是吳氏子,舉進士,善為詩,卒數年矣。’”在這個故事裏,主人公空山遇鬼的故事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詩情營造下的空幽氛圍;或者說,所呈現出的一種純粹的詩意的世界。這就是唐人的詩意情懷。而且,出現在志怪筆記中的這些詩,與那些著名詩人所寫的作品相比並不差,甚至非常之出色,正如明代楊升庵曾言:“詩盛於唐,其作者往往托於傳奇小說、神仙幽怪,以傳於後,而其詩大有妙絕今古、一字千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