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兇

袁盎被刺的新聞,以風一樣的速度吹向了長安。劉啟一聽,傻了。然而,他還沒回過神來,又有血案傳來:當初與袁盎一起給竇太後講故事說道理的十來個議臣,也全被幹掉了。

突然,劉啟一下子明白了:此毒手如非梁王所為,天打雷劈。

劉啟真不傻,此案恰是劉武及手下所謀。問題是,在血案主謀浮出水面前,可不能隨便見人就咬。當初,貫高刺殺劉邦時,劉邦還一口咬定是張敖指使的呢。結果呢,張敖被冤枉了。

劉啟當然不希望做第二個劉邦,他也不希望劉武成為第二個張敖。再說了,張敖在劉邦眼裏根本就不是什麽東西。劉武就不同了,手足之情,全都寫在竇太後一張肚皮上。

所以擒賊先擒王,用這招來對付劉武,簡直就是扯淡。唯一可行的一招是:順藤摸瓜。

嗯,就這麽辦了。先抓梁王幾個馬仔,審出個所以然來再說。

於是,劉啟馬上派人動手辦案。果然,他們從袁盎死屍上找到了一個證據:刺劍。

刺客只顧殺人,竟然沒有拔走兇器。於是,這把劍便成了破案的突破口。

經查,刺殺袁盎的是一把新劍。然後,再查長安城中制作刀劍的工匠。有一工匠認得這劍,說出一條重要線索:梁國郎官某人曾來磨過這把劍。

目標,一下子便鎖死了梁國!!

此事關系重大,必須找一個靠譜的人來懲辦。很快地,劉啟的目光在漢朝官員的名單上掃了一遍,最後鎖定了一個陌生的名字:田叔。

田叔,趙人,好劍術,為人廉直,喜任俠。早年出遊四方,踏破諸公大門。後來,幸得趙相趙午引舉,在趙王張敖那謀得一個混飯吃的職務:郎中。再後來,趙午和貫高欲刺劉邦,田叔踴躍參加,結果東窗事發,帶罪入朝。

再再後來,刺殺一事水落石出,劉邦召見田叔,談了一席話,覺得此人挺有才。於是破格錄用,任為漢中郡守。不過,好馬也有失蹄的時候。田叔在漢中郡守幹了十余年,不知何故,坐法失官,閑置在家。

由上看,田叔盡管是新面孔,卻是個玩政治的老手了。劉啟之所以選定這個不顯眼的人物,無非是避重就輕,後發制人。就是你了,田叔同志,請上路吧。

然而,田叔接到任務後,竟然沒有表現出一點再次出山的喜悅之情,更沒有拍起胸膛說出不辱使命之類的大話。當然,他也沒有搖頭說出悲觀失望的喪話。反正是,去就去吧。領導的話還是要聽的,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千萬別以為田叔裝酷,其實他一點都酷不起來。想想,劉啟曾經對袁盎的態度,田叔是知道的,那是時好時壞,捉摸不透;竇太後對劉武的感情,那是全地球的人都知道的,母子倆好得就差沒拴在一起了。至於劉啟對劉武的態度嘛,就像天上的月亮,月朦朧,鳥朦朧。看上去,他心底也朦朧,啥底子都沒有。

帶著一顆沒有知底的心,去查一場沒有底氣的案,只能是這樣:活照幹,但誰都不能得罪。

田叔不是郅都,只認皇帝,不認太子。田叔只能是不但要認皇帝,認竇太後,還要認梁王。只有一個人他不認,那就是他自己。只有一種原則他可以遵守,那就是沒原則。

於是,田叔到梁國後,該找的人,他找了;該開的會,他開了。當然,他還沒有徹底消極怠工,兇殺案的幕後指使者還是找到了,兩個人:羊勝,公孫詭。

那麽,兇手在哪裏,不知道!

知道他們藏在哪裏嗎?不知道!

接著,田叔派人回長安城,就實匯報。

沒想到的是,劉啟較真了,他再次派出使者,督促田叔和梁國有關部門:加大力度,繼續查!

可是,第二批人來了之後,不久又傳回話,還是沒抓到人。來來回回,總共來了十余批使者,還是這個結果。

這時,劉啟火氣來了。就兩個人,梁國就這麽點大,竟然抓不到人?就算公孫詭遁地,也要掘地三尺把他挖出來;就算羊勝奔月,你們也要給我把他揪下來。

於是,劉啟再下狠詔:你們聽好了。抓不到人,梁國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員,通通做好思想準備。

做好什麽思想準備呢?還是不知道。

劉啟沒有明說。皇帝著急,田叔反正不著急,可是梁國的高官們,無人不替自己頭上那顆人頭著急了。於是,梁國高官們決定全力以赴,揪出兩個主謀。

梁國一方,此案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是內史韓安國。

韓安國,梁國成安(今河北省成安縣)人。精通韓非子法家及雜家學說,早年遊說諸公,事梁孝王為中大夫。劉濞的吳楚聯軍攻打梁城時,韓安國一馬當先,運籌機變,為梁國之完壁立下汗馬功勞。從此,聲名鵲起,得寵於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