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央采取的措施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本逐漸修改其對華政策,強調占領區的發展,對於國民政府統治地區,不再大舉進犯,戰局陷入膠著狀態。政府眼見戰爭似乎在短期間內無法結束,加上一些地方部隊的作戰表現不佳,遂有意開始對地方勢力繼續推行戰前的中央化行動,所采取的措施主要有以下幾項。

第一,對於那些對日作戰不力,甚至缺乏抗戰決心的地方部隊,不予充分的整補。軍隊未能整補,戰鬥力即越差,也就越不能有所表現,如此惡性循環,自然逐漸淘汰。[7]

第二,派遣黃埔出身的幹部至各地方部隊。此種行動,在戰前即已展開,如徐源泉原屬直魯聯軍,北伐時輸誠中央,1929年升為第十軍軍長,直至中原大戰時,中央均未派任軍官至其部隊。1934年,剿徐向前部,中央開始陸續派人進去,先是政工人員及副主官(如副團長、副營長)之類,其部屬丁治磐1936年自陸大畢業後,任第十軍參謀長,此時第十軍已完全中央化,因此黃埔畢業生不但不再需中央硬派,反而成為爭取的對象,各部隊均希望中央能多分發一些。[8]又如川軍,中央直至其出川抗戰後,才派遣政工人員至各單位——連、營派有政訓員,團部設政訓室,所以上設政訓處,並加派聯絡參謀。這些機構和人員負責考查各級幹部的思想和行動,隨時向戰區司令長官部報告。[9]一些生活腐化、缺乏朝氣的地方部隊在中央化之後,每能重振士氣,提高戰力。如第二十六師前身為川軍郭汝棟的部隊,組成分子以川人為多,地方色彩濃厚,十分排外,直至1937年始請中央派遣軍校學員生到軍任用,且並未任其擔任帶兵職務,僅負責幕僚業務。1939年5月,師長劉雨卿(四川三台人,行伍出身,1932年始入中央軍校高校班受訓)調升第二十九軍軍長,其職務由第三十二集團軍參謀長劉廣濟接任。時二十六師正駐守南昌南面,擔任第一線作戰部隊,沿撫河擔任防務。劉廣濟到職後,即大事整頓部隊,對內將年齡較大、生活腐化的部隊長撤換,拔擢在師部任參謀的軍校十、十一期畢業生擔任營長,又向外吸收軍校十、十一、十二期的年輕幹部,整飭軍紀,加強訓練,因此到任不久,部隊即士氣顯著提高,戰力也有所增強。[10]又如戰前七十六軍軍長陶峙嶽(湖南寧鄉人,保定二期),下轄有第八、第二十四兩個師,原屬湖南部隊系統。1938年,七十六軍編歸胡宗南的第三十四集團軍戰鬥序列後不久,胡即報經軍委會核準,將第一軍(胡的基本部隊)軍長李鐵軍和七十六軍軍長陶峙嶽對調。李一到七十六軍,即更換大批幹部,以資遣、調職、受訓等方法,使之離開部隊,而新去的幹部,則多自第一軍調去。如此不到一年,第七十六軍即已完全中央化。[11]但是也有的部隊中央化以後,在人事上並未大規模地更換,僅略有調整而已,如抗戰後期趙桂森(黃埔六期及陸大畢業)至西北軍系統的二十師任師長時,單身赴任。該師幹部多系行伍出身,經趙漸次考察,分別因材器使,結果全師未調開一人,而訓練、作戰與士氣,均頗有進步。[12]

第三,收編或拉攏地方軍系領袖。北伐前後中央負責聯絡地方部隊的主要人物為何成濬,通過他收編及拉攏的地方部隊極多,有的是他經手收編,有的部隊收編後仍歸他指揮。他指揮得比較久的部隊有王金鈺軍(後易為上官雲相)、徐源泉軍、蕭之楚軍、魏益三師、劉榮春師(後易為郝夢齡)、劉桂堂師、李宗鑒旅、張連三旅、薛預屏旅等。經何拉攏,一度交何指揮過的部隊,則有範石生部、楊虎城部、張萬信師、郭汝棟師、謝冰師、容景芳師、羅啟疆旅等。[13]

戰時拉攏地方部隊的工作,依舊存在,如1942年,第二預備師師長陳明仁駐防四川省南部的敘永、納溪一帶,隔長江與北方的瀘州相望。瀘州駐有川軍第五十三師,師長周成虎,抗戰爆發時曾出川參加淞滬戰役和武漢保衛戰,後回川整訓,管轄川南八縣,不聽中央的節制。中央幾次派人去接防,均引起武裝沖突,後命陳明仁前往。陳受命後,通過貴陽師管區司令胡啟予(紅幫分子)的介紹,取得紅幫的協助,乃不費一槍一彈,不傷一兵一卒,使川南八縣,統一於中央。[14]

第四,調動中央軍監視不穩的地方部隊。1942年以前,政府大致上是將中央嫡系部隊集中置於日軍的正面,以備隨時作戰。但在1941年之後,嫡系部隊漸分散至全國各省,同時中央又設法將具有地方色彩的部隊調離本省,派駐至較遠省份,使其失去鄉土的奧援。如此一來,中央與地方部隊的防區分配,乃成為犬牙交錯的形勢。在日軍降低其攻擊性的前提下,此種部署方式使得中央能夠有效地監視不穩的地方軍系部隊,使其對政府不敢存叛逆之心。戰時政府深為各方非議之封鎖中共地區的措施,即為此一政策較為特殊的一個例子。當時中央確曾調派嫡系部隊圍駐中共邊區,但數量不如外傳之眾,且其監視的目標除中共外,尚包括陜、甘、青數省的地方軍隊。[15]在胡宗南的部隊中,流行有“東禦日寇,北制‘共匪’,西防蘇俄,內服四馬”四句口號,即為明證。[16]1938年12月,第二百師擴編為第十一軍,徐庭瑤任軍長,杜聿明任副軍長,從湖南湘潭移駐廣西全州。不久,番號又改為第五軍,徐升任集團軍總司令,杜升任軍長。該軍成立於抗戰初期,為全國唯一的機械化部隊,[17]之所以駐於全州,一方面固然是作為第三、四、七、九戰區的總預備隊,但是另一方面也有監視廣西的作用。[18]又如1939年2月1日,軍事委員會將原重慶行營撤銷,另於成都、西昌設委員長行轅,分派賀國光、張篤倫為主任,目的即在控制西康及雲南。[19]此外,第一戰區的衛立煌,也負有監視閻錫山的任務。[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