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吞吳八

越王勾踐背信棄義,反復無常,狼子野心,前恭後倨,居然擁眾叛亂(從夫差角度來看),夫差對此應該有心理準備。國際社會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越人叛亂不值得驚訝。吳王夫差驚訝的也許是被他所一貫看不上的越國人,爬蟲一樣的謙卑的奴虜,居然戰鬥力和破壞力如此氣勢滂沱,還殺滅了自己的太子。

其實,一個國家要想獲得持久的勝利,要具備對手所沒有的competitive advantage(核心競爭力),在我們看來,吳越在文化經濟水平和模式上,沒有特大差異。吳國能做到的,越國也可以做到,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越國十年生聚,就能並頭趕上,但吳越兩國大小強弱相差十分懸殊,吳滅越在反掌之間,而越滅吳則談何容易。甚至越王勾踐本人(估計這時候已經不吃苦膽,不只穿老婆紡的衣裳了),也對於滅吳沒有信心。

這時候,楚國人就出面來唆使越國攻吳了,楚大夫“申包胥”(還記得吧,哭秦庭的那個)跑到越國給越王勾踐打氣,說勾踐博愛,越軍必勝,無以復加,還提醒越人為將之道的“智、仁、勇”。仁也是很重要的,申包胥說,可以保證將領與三軍苦樂相通,饑寒與共。為將不仁,三軍就會拉著不走,打著倒退了。有了大國從背後撐腰,楚人甚至親自出兵伐吳,勾踐並且做了占蔔——請一個越卒被隨機挑選出來,高聲喊叫,叫聲很是清昂響亮,這預見著三軍戰鬥必勝(相反則必敗),於是越國人不再顧慮了,膽子和步子都大了,如火如荼的復仇行動在越國上下蓬蓬勃勃地展開。

黃池之會後又過了三年,公元前478年,吳國遭受空前幹旱,倉廩空虛,市無糧米,民怨沸騰。其勢洶洶,不可一世的吳國大軍也遠不如前,連年的興師動眾,使得吳人兵疲甲鈍,輕銳盡死於從前的齊、晉戰役之中。

勾踐決定乘機攻吳,親率境內全部士兵出征。他半路上每走兩三天,就殺幾個“罪人”(就是搬道具搬的不快的“替身演員”——軍中奴隸、罪犯,或者進退失度的士兵),然後傳首三軍。越軍上下肅然。越王勾踐又看見一只“怒蛙”擋住車路,鼓著最吐泡,勾踐敬佩於這個小動物的勇敢,就扶著車軾給它敬禮。三軍大受鼓舞,有人甚至自剄以死,獻出自己的頭顱給越王,以示其勇武(越國的忍術發展到這個地步啦!就差剖腹自殺了!)

接著,勾踐說:“有父母而沒有弟兄的,都來找我一趟,特別是父母年邁的。”

大夥都過來了。

勾踐說:“你們為我轉戰江湖,如果你死了,老父老母我給你養著。”

大夥心說,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想讓我們回去呢。

五萬越軍攻人吳國境內。吳王夫差倉促帶領不足五萬人,迎戰於笠澤(今江蘇吳江縣境內,離背後的蘇州不遠了)。

兩軍夾峙在“吳淞江”上,吳軍在北岸,越軍在南岸。越軍采取了渡江作戰中最為有效的一種戰術(被後代兵家所多次模仿)。越軍將兵力分成三股,左右兩小股夜半渡江,發動佯攻,使勁吵吵。夫差聽見上遊和下遊兩個方向,鼓聲喧天,認為越軍分兵兩路而來,從兩翼夾擊自己,立即命令上下兩軍離開大營,馳往堵擊(導致大營空虛)。

越王乘吳軍移動,立飭中軍主力加左右軍部分,以6000嫡系部隊(君子軍)為先鋒,口中銜枚(不能叫喚了),身披兕甲,偃旗息鼓,在暗夜的掩護下,迅速涉江,秘密接近吳軍大營,對吳中軍突然進行猛烈攻擊。吳軍半夜起來倉促應戰,被打得崩潰四散。吳派遣迎擊敵人的兩軍,聽說大本營被襲,趕緊回來援救,被越軍追擊,將其擊破。

“笠澤之戰”,越軍戰術很靈活。兩翼步兵佯攻,引誘吳兵分散兵力,同時掩護越王主力半夜偷渡,一舉擊破吳軍因為分兵而空虛的大營。此戰役應該主要由範蠡指揮。

兩年後,越軍故意攻打楚國,被楚人趕了出來。吳軍感覺莫名其妙,以為越軍沒有一心一意吞滅吳國的戰略決心,遂放松戒備。

接下來的一年,公元前475年,越軍再度動員,大舉伐吳,吳國今年又是災年,在“沒溪”整頓隊伍,據溪而守,與越軍交戰。範蠡率領舟師,通過太湖橫山向吳軍側背包圍,展開攻擊。吳上軍猛將“胥門巢”在戰鬥中陣亡,引起中下兩軍更加動蕩,吳王夫差和王孫雒等見勢不利,無力擊退敵人,挽回頹勢,只得收兵,向國都郊外撤退。

越軍渡過“沒溪”鬥志昂揚,乘勝猛追吳軍,在蘇州水關外與吳軍再度接戰。吳下軍奮勇力戰,經過反復搏鬥,下軍將領“王子姑曹”戰死(是夫差的另一個兒子)。

上軍將、下軍將都死了,如今就剩吳王夫差這個中軍光杆司令了,趁著下軍死命抵擋越軍之際,才得以把中軍撤進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