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古一病文字獄(第2/8頁)

眼看這個案子牽連得越來越大,一些顧全大局的大臣上書請求乾隆終止這個案子,釋放株連的人眾。禦史書成首先上書,乾隆得知後暴跳如雷,其他事情上他可以寬恕,但是涉及自己,乾隆反應非常劇烈,他痛罵書成身為滿洲人,卻說出大逆不道喪心病狂的話,竟然縱容社會上的人辱罵君主。乾隆憤怒地將書成革職,沒多久,侍郎錢陳群也上書請求他終止此案。乾隆又把他痛罵一頓,憤怒地表示,絕對不會停止追查此事。

這一次乾隆是被真正激怒了,所以我們也能理解孫嘉淦為何被嚇死。

現在全天下人都知道這件事了,也沒有什麽好隱瞞了,乾隆決定公開緝拿要犯,號召各地官員先放下手頭工作,把緝拿偽稿元兇當成頭等大事。經過一年半的追查,因這個案子受牽連的人已經達到上千人,十幾名辦事不力的督撫大員受到懲罰。盡管在全國範圍內展開調查,但元兇還是沒有找到。

乾隆只好把氣撒在官員身上,兩江總督尹繼善和江西巡撫鄂昌都受到了處分,被乾隆當面責罵。官員們人人自危,朝野上下雞犬不寧。

十七年底,出現了一個新的線索,江西巡撫鄂容安緝拿了傳抄偽稿的千總盧魯生父子。乾隆讓鄂容安把他們押到京城審問。軍機大臣經過審訊得知,盧魯生是從南昌守備劉時達那裏得到原稿的。根據劉時達的供詞,他們並不是偽稿的源頭,稿子的源頭在江蘇。

最奇怪的是,沒過多久,盧魯生就推翻原供,“承認”稿子就是自己偽造的,表示願意認罪伏法。案子就這麽結了,盧魯生被判淩遲,他的兩個兒子被處斬。除了查抄官員按律法處置外,其他株連之人全部釋放。

乾隆為什麽要匆匆結案呢?他真的相信盧魯生是元兇嗎?乾隆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知道這個案子再查下去只會越陷越深,所以指示軍機大臣逼迫盧魯生承認自己就是元兇,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也好終止這起驚天大案。

真正的元兇是誰已經不重要了,最關鍵的是乾隆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政治目的,通過這起案子,震懾了那些對自己不滿的人。

兩個不要命的瘋子

在現代社會瘋子殺人理論上都是無罪的,如果說瘋子說了什麽瘋話,大家都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別人是瘋子,跟瘋子計較豈不是代表自己也是瘋子。然而,在封建社會,專制政府比瘋子還瘋,一個瘋子說了幾句狂悖的話,居然要置之死地。

乾隆十六年,山西巡撫阿思哈抓獲了一個叫王肇基的人,這個人既沒偷什麽,又沒搶什麽,只不過說了一些胡話。但是,阿思哈卻比抓到盜賊更加警惕,親自審問他。其實,這個王肇基並不是什麽瘋子,不過是個窮酸秀才,想當官想發財想瘋了。

皇太後萬壽,他胡謅了一首詩歌頌皇太後,想謀個一官半職。他把這首詩投給山西汾州府的衙門,想讓衙門的人給自己推薦個一官半職幹幹。

同知圖桑阿本拿到詩一看,發現全是阿諛之詞,阿諛倒沒問題,拍馬屁也是好的,但關鍵要阿對地方、拍到點子上。王肇基萬萬沒有想到,謀官不成,反而惹禍。他在詩歌下面附了一段評論,正是這段評論要了他的命。

我們現在不知道這段評論到底寫了什麽,不過官方說王肇基的言論“毀謗聖賢,狂妄悖逆”,看來王肇基對時政發表了一些自以為是的評論。

阿思哈派人到王肇基的家裏搜,又發現更多悖逆的書文。王肇基辯解說:“我不過是一個小民,寫詩祝賀皇太後,只希望聖上喜歡,沒有其他意思。”

阿思哈又問:“你在詩後面發表議論,妄議國事,指責大臣,毀謗聖賢,到底是何用意?”

王肇回答:“現在是堯舜盛世,我怎麽可能毀謗朝廷呢?我不過是把孔孟程朱的話糅合在一起,以顯示自己有學問,希望皇上欣賞我,賞個一官半職。”

阿思哈開始還懷疑王肇基可能跟偽稿案有牽連,後來發現他不過是一個“瘋漢”,他奏請乾隆,請乾隆定奪。這種事,在雍正朝最多就是打一頓或者關幾個月,然後再釋放。但乾隆比乃父更狠毒,居然讓阿思哈把王肇基杖斃於廷下。

杖斃是非常殘忍的一種刑罰,比斬立決更殘酷,僅次於淩遲。王肇基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瘋子,他的死還可以說是因言論獲罪。

兩年後,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被淩遲,這是大清國第一個被用酷刑處死的精神病犯人。此後,陸續有精神病患者被處死。

這個人叫丁文斌,丁文斌從小就是一個孤僻多疑之人,讀過一些書,但是連秀才都沒有考上。他與母親相依為命,靠打短工為生。乾隆十二年,他母親病死。自此以後,丁文斌的性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經常自言自語,對著墻壁說話。丁文斌的生活更加悲慘,要文沒文,要力氣沒力氣,生活過得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