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桐木人”事件與她的政治底牌(第4/10頁)

後來人們才知道,這本書並不只針對王皇後,也同樣針對她的姐姐韓國夫人。當後宮嬪妃們在捧讀《女則》時,不得不嘆服武昭儀的深謀遠慮和對現狀未來的深度把握。由此看來她在身為昭儀撰寫《女則》時已經考慮到日後的皇後之道了。

高宗將長孫無忌再次召入太極宮,向他表達了自己廢後的想法:王皇後嫉悍兇險,不堪母儀天下;而武昭儀賢淑明達,可取而代之!

長孫無忌在一旁默默地聽著。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在高宗情緒激動的時刻,沉默不語是他用來對抗聖意最有效的選擇。而這一次,廢除王皇後這一想法已經成為植根高宗皇帝心底的信念。

高宗皇帝以厭勝為罪,禁止柳氏進入皇宮;七月,他又把王皇後的舅舅柳奭降職為遂州刺史;柳奭赴任的路上經過扶風,可能對前來接待的地方官說了幾句怨言,長史於承素又檢舉他泄漏皇宮裏的秘密談話,柳奭所說應該是皇後廢立之事。正所謂墻倒眾人推,柳奭又被貶為離京更遙遠的榮州刺史。

高宗皇帝堅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在一手打壓王皇後的同時,他又一手力挺武昭儀。

李治在暫時無法將武昭儀冊立為皇後的情況下,就在修改制度上做文章,他想在貴妃之上設一個宸妃的稱號來冊封武昭儀。

這時唐朝的後宮沿用的是隋朝制度,設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都是正一品。高宗要在後宮中特別設置一個“宸妃”的名號,位置在其他妃嬪之上,封給武昭儀,作為封後過程中的一個過渡。

“宸”,為北極星之所在,後引申為帝王之所居,乃至帝王本身。以“宸”為特設封號,彰顯其地位的尊貴與超然,隱隱有傲視群倫之意。這個封號應該是出自向來癡迷於文字魔力的武昭儀。

這是一個折中方案,唐高宗認為應該沒有多大問題。不料他剛說出自己的想法,就遭到了中書、門下兩省宰相的強烈反對。剛被提拔為中書令的來濟、門下省侍中的韓瑗,先後上表以不合制度為由諫止,“妃嬪有數,今立別號,不可”。

在這次行動中,長孫無忌並沒有親自出面,甚至褚遂良都沒有露面,而是授意韓瑗和來濟出面諫阻。他們已經從皇帝調走程知節的事件中看出了事態發展的走向。長孫無忌和褚遂良這時候不適合直接出面,那樣只會激化矛盾。更何況這次所議的又不是皇後的廢立,他們出面也顯得目標太大。

盡管兩位權力大佬躲在幕後,可他們還是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逼人態勢。

韓瑗和來濟都是王皇後舅父柳奭罷中書令後新提拔起來的,韓瑗與長孫無忌有姻親之誼。來濟是個性格略顯耿直的人物,此番進諫,應該是出於對大唐禮儀制度的維護。

韓瑗出身京兆府,世世代代都是長安名門。年輕時在太宗手下擔任兵部侍郎,正四品下,後繼承其父爵位成為潁川縣公。永徽三年(公元652年)任黃門侍郎,四年加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躋身宰相班子。兩年後,擔任侍中要職,成為首席宰相。

韓瑗的妻子是長孫無忌的表妹,由於姻親關系,二人在權力集團中也是同氣連枝。

來濟是揚州江都出身,他是隋朝大將軍,榮國公來護的兒子,也是名門之後。貞觀年擔任中書舍人,正五品上。永徽六年(公元655年),擔任中書令兼檢校吏部尚書。

既然有重臣施壓,封妃原本也不是武昭儀的終極目標,她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糾纏,所以進號宸妃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宸妃事件”只是一顆試探性的石子,反饋回來的信息正如她所料。

武昭儀覺得,自己在後宮世界孤軍奮戰的狀態要盡快結束,只有將朝臣間那些反長孫無忌勢力集結起來,形成抱團勢力才行。前方雖然阻力很大,但是也有未可知的希望在那裏等候。

“宸妃事件”雖然不了了之,但韓瑗和來濟這兩位不識時務的官員的名字,卻被牢牢鎖定在武昭儀的黑名單上。此事雖然沒有取得最完美的結局,但是作為一國之君,高宗皇帝在此時力挺武昭儀的舉動在朝臣之中造成的影響卻是巨大而深遠的。

有人反對,就會有人站出來力挺。別說是皇帝,就連那些小小的基層官員擁有芝麻大的權力,都會有人去投其所好,更何況是堂堂的一國之君?那些受到長孫集團打壓排擠,無法得到重用的官員就是這樣一群人。他們希望通過廢後,在帝國的權力系統來一次大清洗,讓他們能夠在這場權力的輪盤賭中贏一把。

4

正在武昭儀籌劃著下一步如何圍繞許敬宗再做一做文章時,朝中卻發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件,任何一起小事件都有可能引發大變局。當時朝中有一個中書舍人名叫李義府,此人是貞觀年中後期被推薦入仕的,屬於魏王黨的外圍。在歷史的舞台上,一個局面結束,將要展開新局面時,關鍵人物通常是那些可以改變時局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