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贏得皇帝,就贏得了一切(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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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封禪的疲倦逐漸消失,高宗比以前更覺得空虛。由於和武後並坐臨朝,政治大權又掌握在武後手裏,他深深覺得自己是虛設的傀儡。

和武後之間曾一度瓦解的關系,借著封禪的機會又暫時得到了恢復,但究竟只是表面上的,夫妻之間的實際關系是冷漠而疏遠的。

聽政時當然會碰面。除此之外偶爾窺見武後的臉色,雖然美如寒玉,高宗卻不由得打了冷戰。高宗也無法判斷這個女人一天到晚在琢磨什麽。

高宗雖然正值38歲盛年之期,但因身體孱弱,很多時候更像一個對生命興味盡失的老人,任何事都無法激起他心中的渴望和需索。高宗也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調色板正在慢慢褪去色彩,變得只有黑白二色,這種空虛像一條條蟲子在啃噬著他的精神與肉體,讓他痛苦不堪。

就連高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起,迷戀上了賀蘭氏,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正值二八年華,青春的身體裏洋溢著新鮮的魅力,滋潤著高宗已經幹枯的心靈。

在封禪大典上,當武後享受著萬國來朝的無上榮光和臣子的膜拜時,賀蘭氏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冷峻。論青春,論美貌,站在高宗身邊的那個女人應該是自己,只有自己才配得上眼前這萬丈光芒。

可現實是如此殘酷,自己想做嬪妃都難以實現。就因為武後是自己的姨媽,就因為自己是賀蘭氏。她不甘心就此沉淪,更何況她身上還背負著母親韓國夫人的精神訴求。在這種心理驅使之下,賀蘭氏決定用青春和美貌攻陷天下最尊貴的男人。

賀蘭氏不知不覺玩過了界,她已經忘了誰才是皇宮裏真正的女主人。武後實在看不下去,有時候當著她的面,賀蘭氏也敢在高宗面前撒嬌賣寵。為了收復失地,武後決定再次出手。不是她喜歡出手,而是她不容自己掌控的世界裏有任何閃失。

對於高宗皇帝,賀蘭氏的心中有復雜而特殊的情感糾結。由於幼年喪父,失去父愛,她對成熟男性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切與依賴。更主要的是母親韓國夫人的隱秘死亡,讓她內心的仇恨之火直接燒向武後。很多人都在說,自己的母親是死在皇後手裏,她沒有理由不相信這些流傳的話語。

賀蘭氏知道,只要自己將高宗皇帝據為己有,就等於剜去了武後的心頭肉,讓她生不如死。自己的機會是姨媽武後帶來的,而她要最大化地利用好這樣的機會。她從小就聽母親說過,姨媽在皇宮裏的傳聞軼事。她為武後的後宮生活總結出了一個經驗,那就是——贏得皇帝,就贏得了一切。

高宗在移駕蓬萊宮後不久,就與賀蘭氏纏綿在了一起。即使就當時的道德標準來看,允許姐妹共事一夫,但母女和同一個男子糾纏一起,還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賀蘭氏已經是魏國夫人,正一品,可她想進入後宮的願望越來越強烈。賀蘭氏想成為貴妃,正式進入後宮,若天子有意,將來成為皇後也未可知。鮮花怒放的青春讓她覺得一切皆有可能,她相信自己的能量,也相信君王的力量,可她對自己的姨媽武後缺乏足夠的認識。

高宗的內心也充滿了矛盾和焦躁,他想成全這個嬌美的女孩子。可每次當他直面武後時,他內心的膨脹瞬間就化為了烏有。武後早就厭惡外甥女賀蘭氏那種旁若無人的態度,其實早在收到宮女和宦官們傳遞來的情報之前,她早就有所察覺,可又不便發作。

一個皇帝擁有上百個妃妾是正常的事,如果沒有才是不正常的。對於高宗和魏國夫人的關系,武後只能將這種難以消解的苦悶埋於心底。

武後有兩個堂兄弟武惟良和武懷運,他們曾經得罪過武後的母親榮國夫人。武惟良和武懷運這時已經分別被貶為始州刺史和淄州刺史。按例這次封禪的要求,沿途的地方官員也要到泰山腳下侍奉天子,這也就等於給了兩人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封禪大典結束後,作為武後的親屬,武氏兄弟也跟著來到東都洛陽。他們想借著武後的關系,留在京都,不再回到所任之地。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他們做得還算得體。他們拿出了一年的收入來宴請高宗、武後和魏國夫人一行。兩人都沒有忘記曾經得罪過武後母女的事,所以這次他們一改昔日的傲慢,行事變得謹小慎微。

他們帶著禮物來到楊氏的住處,提出想要舉行一個小型的家族宴會。如果在一般情形下,能夠有機會和皇後一起進餐,那是至高的榮耀。不管是正式的,還是非正式的場合,除了年老的母親楊氏可能特準坐下外,其他人都應該站著進食。但是這次武後的心情看上去特別好,話語暖人,一團和氣,大家圍坐一團,享受家宴帶來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