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夫妻、父子之間的三角格局(第2/5頁)

作為大唐帝國的儲君,李弘8歲便離開父母的懷抱,獨自單飛。太子要住進專門的府邸——東宮,是由專門的老臣名儒教導輔佐帝國的接班人。

高宗皇帝對太子是寄予厚望的。自己病怏怏的身子骨決定了自己不是個長壽之君,他希望太子李弘能夠早日接班。太子也是人,可太子真就不是一般的人。高宗和太子訓練班的那些大儒名家輪番上陣對其進行全面洗腦。《政典》《通鑒》《春秋》都要往通透裏讀,吃透精髓,學以致用。

剛開始太子年幼,又有許敬宗出任太子少師,太子像個言聽計從、規規矩矩的好學生。因為許敬宗是個忠實的挺武派,李弘對於母親武後還是言聽計從的。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太子李弘漸漸長大,越來越有主見了。

隨著年歲漸長,李弘越發多愁善感,百病纏身。他的體質本來就像父親高宗皇帝,額頭上隱隱浮現的青筋,使他蒼白的面龐又增添了幾分倔強。

他對朝堂上那些文臣們有諸多不滿,只知消極地讀書,沒有積極的作為,很多時候也沒有做出幾件合乎道德的事。他的體質如父親一般虛弱,可他的骨子裏卻不希望自己將來成為父皇那樣的君主。

他最不滿的應該是母後武則天,這個強勢的女人與他心目中“牝雞司晨,惟家之索”的儒家觀念完全背離。他不明白,一個女人怎麽會有那麽強烈的權力欲。讓他更不解的是,父皇在她面前,為什麽會步步退讓,直至將自己的皇權掏空。

武後對太子李弘,一開始是非常看重的。為了太子的教育問題,她像所有當娘的一樣傷透了腦筋。她甚至親自編印書籍,教導李弘怎樣做個孝子仁君。像很多母親一樣,她只關心孩子的實用性學習,卻從不過問孩子的精神世界。

李弘認為武後這本書寫得還是很不錯的,有一定水平,道理也講得清楚。

他甚至認為一些談話類的講座應該請武後去解讀《論語》、《春秋》。但李弘很快還是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按照書中教育的價值觀去對現實做出判斷,發現武後書上寫的是一套,在生活中搞的卻是另一套。

李弘有點暈,書上寫的一套,生活中是另一套,人格分裂。他不知道,他的母親這時候已經中了權力之毒。

權力就像罌粟花,雖然芬芳,但也讓人難脫苦海。可一旦嗅到了此中滋味,就再難舍得丟棄。做慣了一簾幽夢的武則天,怒放的生命已經無法讓她再回到後宮那方寸之地了。

李弘不甘心被母親當小兒牽制,翅膀硬了,單飛是早晚的事情,玩母子組合,非他所願。太子李弘是武後在感業寺中懷孕的孩子,在極其危險的境地裏,沒想到因禍得福。在懷孕的日子裏,武後經常一個人虔誠地跪伏在佛像前,希望上天能夠賜給自己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她抱著幼小的李弘時,內心也曾禱告,讓這個孩子快快成長,能夠登上高位,替自己實現女人無法做到的一切。每當看到太子李弘因不滿自己表現出執拗的表情,武後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過往的歲月。多麽令人懷念的過去,時間都去哪兒了?

高宗這時候是什麽態度呢?雖然對妻子和妻子的娘家百般恩寵,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高宗還是偏向兒子的。

何況高宗病怏怏的小身子骨,三天兩頭要離京療養。沒有特殊情況,武後都一定要陪伴左右。這種時候,不得不放手讓兒子監國發展勢力規模。日漸形成的太子勢力,令武後難以應對。 

就在武後的母親楊氏去世前不久的三月十八日,挺武派中地位最高的宰相許敬宗到齡正式退居二線。武後在朝中失去了她最為倚重的一條臂膀,在兒子和丈夫親信們的雙面夾擊下,武後一時之間陷入了權力的困境,只能勉強硬撐局面。

這一年老天接連播出不一樣的節目,先是天下大旱,然後又玩了一把天狗吞日。

在母親去世的第二個月,武後就向高宗上書,表示自願退出皇後位,以贖天譴。與其說是武後體恤民情國運,不如說是她在自己的命運上再次下了重注。

她是在用破釜沉舟的一招,警告太子,別以為我這個當娘的是靠你這個太子才顯擺起來的,其實你這個太子還是我的面子掙來的。假如不是老娘用盡一切招數正位中宮,你做了嫡子,哪來的太子當?和我對著幹,沒你的好果子吃。如果我不存在,你也不會長久。

辭職信寫得很有誠意,遞到高宗皇帝的手裏,被高宗一口否決。夫妻之間的親情,逐漸被皇權與後權之爭蠶食鯨吞。 

武後請辭被拒一個月後,太子右中護(左中護為高宗極信任的老臣李)同東西台三品趙仁本被罷相。很多人都在說這是被退休在家的許敬宗“發揮余熱”搞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