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辯論

離開高昌,玄奘牽著他的馬繼續向西而去。

在經過阿耆尼國(今新疆焉耆回族自治縣)後,玄奘到達了西域另一個著名國家——龜茲(今新疆庫車縣)。

龜茲是一個很有特點的國家,雖然也信仰佛教,但和高昌受中原文化影響不同,龜茲是受印度文化影響的,具有很強的異域風情,而且這個國家的人以扁頭為美,人們會在新出生嬰兒的頭頂上緊緊地綁上一層木板,以求日後頭型稍扁。

當然龜茲在西域諸國中,最著名的要屬音樂。玄奘後來就稱贊龜茲是“管弦伎樂特善諸國。”

在這裏要說的是,唐朝的音樂風格就深受龜茲樂的影響,唐朝的佛曲大部分都是從龜茲樂演變而來的,著名的《蘭陵王入陣曲》、《霓裳羽衣曲》、包括前邊我們說過的《秦王破陣樂》,其中都融入了龜茲樂的元素,而且唐朝將樂工劃分為四個部,其中的一個部就叫“龜茲部”,可見唐朝與龜茲在音樂上具有很深的淵源。

當然唐朝當時作為一個開放的國家,其音樂風格受了周邊很多地區音樂風格的影響,例如西涼、天竺、高麗、疏勒等,但龜茲絕對是最具有代表性的。

玄奘來到這裏的時候,正是國王蘇伐疊在位的時候,當時龜茲和唐朝的關系非常好,蘇伐疊經常向李世民進貢馬匹,由此受到了李世民的嘉獎。

對於玄奘的到來,蘇伐疊是很歡迎的,為此還為玄奘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應該說從玄奘離開長安到目前為止,龜茲是玄奘呆著最為舒心的地方,沒有官方的通緝,沒有國王強行挽留,玄奘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但事實告訴我們,玄奘在龜茲還是遇到了阻礙。

當然這個阻礙,不是人身安全方面的,而是關於大乘佛教聲譽的。

事情完全是因為一個出家人的傲慢態度引起的。

這個人的名字叫木叉毱多。

木叉毱多是當時龜茲國的佛教領袖,在印度留學多年。龜茲國當時信仰小乘佛教,所以也可以說木叉毱多是其國內小乘佛教的代表人物,而來自東土大唐的玄奘信仰的大乘佛教。

依據國王蘇伐疊的安排,玄奘還要去拜訪木叉毱多,到了木叉毱多的寺廟後,問題來了,誰也沒有想到雙方的對話,居然會引起一場關於佛學教義的辯論。

在這裏我們先簡單說一說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的區別。

在釋迦牟尼圓寂後的100多年間,佛教在印度發展的十分迅速,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由於受到了印度各地政治、經濟、文化的影響,導致了佛教內部對教義和戒律產生了很多分歧,最終導致分裂,形成了很多部派。

最先分裂出來的部派是主張改革的大眾部和主張維護現狀的上座部,後來的大乘佛教就是建立在大眾部基礎之上,小乘佛教建立在上座部基礎之上。

大眾部和上座部之間有很多分歧,例如大眾部認為釋迦牟尼從出生就具有神性,成佛之後更是具有無邊的法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佛法,而上座部認為釋迦牟尼雖然是佛教之主,但是也有平凡人的煩惱,所說的話未必都是佛法。

當然,兩個部的分歧有很多很多,後來各自演變成大、小乘佛教後,雙方在修行觀上也有分歧,大乘佛教認為應度一切苦厄,也就是說普度眾生,小乘佛教認為只要把自己度成功就可以了,其他的人不用管。

在這裏要說的一點是,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之間沒有高低之分,雙方是並行發展的,時至今日,東南亞地區就仍舊盛行小乘佛教。

或許是從心底排斥大乘佛教的緣故,木叉毱多在見到玄奘後,顯得不那麽友好。

“我們龜茲國《雜心論》、《俱舍論》、《毗婆沙論》等典籍全都有,你在這把這些典籍如果都學透徹了,絕對夠受用一生的,何必非得到天竺去?”

自大也要有個度,很顯然木叉毱多有點自大的不著邊際。

玄奘明白這是在擠兌自己,但是他並沒有順著木叉毱多的邏輯區回答,而是單刀直入的問了一個問題:“這裏有《瑜伽論》嗎?”

玄奘所說的《瑜伽論》是佛教一部非常著名的經書,在當時所有的大乘佛教高僧都相信這是一部由佛教彌勒菩薩親自敘述而記錄下的經書,其地位在大乘佛教中是至高無上的,玄奘之所以跋山涉水決意前往天竺,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尋找這部典籍。

玄奘既是提問,也可以說是一種反擊,辯論就此開始。

木叉毱多聽完哈哈大笑,接著說道:“高僧何必要問這麽一部都是邪妄之語的經書呢?在我看來,真正的佛家弟子是不會學這部經書的。”

擠兌玄奘還可以原諒,說《瑜伽論》都是邪妄之語,這就很過分了,畢竟都是佛教的典籍,你這樣說佛祖也是不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