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中計

說張九齡被罷相是一個標志性事件,不僅是因為未來大唐歷史走向受到影響,更是因為在此之後武惠妃意識到太子李瑛已經失去了張九齡這個最後的保護傘,於是她由先前的防守反擊改為主動進攻。

對於李隆基先前的那個布局,武惠妃是不知道其中深意的,她一直將以張九齡為首的宰相班子(李林甫除外)當作自己前進的障礙,現在這個障礙已經清除,所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武惠妃有自己的決心,但讓她想不到的是,她的決心從客觀上改變了李隆基先前只是想敲打太子三兄弟的態度,而猛然轉變為對三兄弟施以重拳。

不過雖說是主動進攻,但如果對方防線布置的嚴密,武惠妃相信自己不會輕而易舉的能夠得手,這一點武惠妃十分清楚,上次楊洄帶回來三兄弟發泄怨恨的消息,讓武惠妃有機會向李隆基添油加醋的吹了枕頭風,如果這一次依然故伎重演,未必有什麽效果。

所以這次要想扳倒太子三兄弟,就必須想出新的招數,就在武惠妃絞盡腦汁思考計策時,駙馬都尉楊洄又為她來回了最新消息,太子三兄弟和太子妃的哥哥駙馬都尉薛銹暗中來往密切,不知道會有什麽舉動。

很長時間以來,楊洄作為武惠妃反太子三兄弟的先鋒鬥士,可謂是兢兢業業,太子三兄弟和薛繡暗中來往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舉動,史書上並沒有明確記載,不過即使是暗中來往也屬正常情況,畢竟都是親戚。但這從另一個側面也反映出在張九齡罷相之後,太子三兄弟並沒有提高警惕紮穩自己的防線,要知道自身現在已經陷入了孤立的境地,敵人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來大做文章,更何況先前自己還有把柄抓在敵人手裏。

在我看來,雖然三兄弟和薛繡暗中往來未必想做什麽,但年輕人最容易犯沖動的毛病,在會面的先時候,前那些牢騷很可能會老生長談,而對於武惠妃來講,這些舉動對於她實施接下來的計劃已經足夠。

當武惠妃聽到楊洄帶回來的最新消息後,她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一個惡毒的計劃瞬間產生。

開元二十五年(737年)四月二十日,在張九齡被外貶為荊州長史的同一天,武惠妃命人分別為太子三兄弟送去一個消息,說內宮中出了賊,希望他們能夠進宮保護皇上的安全,並且告訴三兄弟這件事皇上也知道。

武惠妃的這個計劃確實毒辣,屬於典型的突然襲擊式,因為在此之前,雙方雖然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但並沒有公開決裂,換句話說有時候見面表面還要維持一團和氣。

而武惠妃恰恰就是利用這一點,她堅信當太子三兄弟得到消息後,一定不會懷疑,因為在此之前除了那次吹枕頭風之外,武惠妃並沒有主動陷害過太子三兄弟,更何況她還加上一層保險閥——皇上也知道這件事!

從這句話本身來看,武惠妃是在打擦邊球,如果偽造詔書通知三兄弟,最後堂前對質,武惠妃會落個矯詔的罪名,而口頭通知則不用擔心留下物證,並且以三兄弟的閱歷來看,告訴他們皇帝也知道這件事,就不用擔心他們不敢來。

事實證明,武惠妃的判斷完全沒有錯誤,當三兄弟得到消息後,立即全副武裝帶領自己宿衛來到內宮,當他們剛進入內宮時,便被迎面而來的武惠妃等一行人攔住。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攜帶兵器帶領宿衛直闖內宮,難道要造反嗎?”武惠妃當即呵斥道。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三兄弟全都呆呆的愣在那裏,一時間不知所措。

“理屈詞窮了?我要到皇上那裏去告你們!”武惠妃言罷轉身前往李隆基的寢宮而去。

面對武惠妃離去的背影,太子李瑛終於意識到他們兄弟三人陷入到了武惠妃設下的全套之中。

“惠妃娘娘!不說內宮中有賊嗎?是你讓我們來的啊?”李瑛面對武惠妃的背影高聲喊到。

然而沒有人理會他們,面對武惠妃的離去,三兄弟頓時陷入了急躁之中,因為此刻他們全副武裝帶領宿衛站在朝堂之上,換了誰都不會相信他們是來捉賊的,即使捉賊也用不著三位皇子前來,他們此刻的樣子只能讓人認為是在發動政變。

“趕快去向父皇說明實情,不能讓武惠妃陷害了咱們!”太子李瑛急忙對兩個兄弟說道。

危機之時這個反應很正常,但卻是個將自己推向絕路的反應!

因為此刻他們全副武裝,就此進宮只能讓他們的父皇更加誤解。

如果放在平常,這麽簡單的道理三兄弟不會不明白,但有的時候正應了那句話——危機之時最害人的並不是客觀環境,而是不能冷靜的頭腦。

朝堂距離皇帝的寢宮距離並不遠,在三兄弟遲疑的那一刻,武惠妃已經閃身進入了寢宮之內,等三兄弟趕到的時候,被守門的禁軍攔在了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