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皇之死

事實上,唐軍平叛的每個日日夜夜裏,最為寢食難安的當屬李亨。每個勝利的消息傳來時,他都會興奮得像個孩子,在第一時間通報文武百官,而在得到失敗的消息後,他都會長籲短嘆,憂心忡忡地尋找對策。

對於李亨來講,無論是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將,還是皆曰可殺的反叛者,都是巨大的負擔,他需要駕馭群臣,這本身就耗費了他無數的精力。但他更需要平定叛亂者,這使他每天的工作嚴重超負荷。李亨曾經度過十八年心驚肉跳的日子,他的神經已經脆弱到極點,久而久之李亨的身體狀況開始每況愈下。

歷史證明,在皇權微弱之時,總會有各式各樣的勢力搶占先機,為自己謀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在李亨病重的時候,這點也不例外。細數李亨的經歷,李亨當時最為倚重的勢力,當屬宦官集團。

當時這個集團的代表人物,就是在馬嵬驛兵變中,極力主張李亨北上靈武的李輔國。

朝綱日蠹

李亨在安史之亂中獲得皇位繼承權,使十八年的夢想成真,除了自己的努力和身邊功臣的擁護之外,李輔國是個關鍵的人物。在馬嵬驛兵變後,李亨究竟該何去何從,是擺在他面前至關重要的問題,對於這個問題,李亨當時也是六神無主,關鍵時刻還是李輔國的極力建議,才讓李亨下定決心,借口平叛北上靈武,擺脫父皇李隆基的控制,從而實現了帝王之夢。

李輔國本名靜忠,“輔國”這個名字是他跟隨李亨到達鳳翔後,被賜予的名字。

據《新唐書•李輔國傳》記載,(李輔國)以閹奴為閑廄小兒。貌佞陋,略通書計。

從上述這段記載來看,李輔國是個相貌醜陋的人,進宮之後,以照看馬槽起家,但卻有一定的文化。

四十歲之前,李輔國始終默默無聞,連一個小小的弼馬溫沒都混上,直到四十歲,才當上宮廷的馬匹簿籍,後來受到王的推薦,成為太子李亨的貼身侍從宦官。

別看李輔國相貌醜陋,但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李輔國能夠最終成為李亨身邊最為信任的宦官,憑借的是靈活的頭腦以及善於揣測領導意圖的本事。

這一點,從馬嵬驛兵變後他力勸李亨北上靈武和到達靈武後勸李亨稱帝就可以看出。

後來的事實證明,李亨北上靈武的策略十分正確,這不僅成就了他的帝業,也讓他成為眾望所歸的平叛領導者。

李亨即位後,為了酬謝李輔國在“從官單寡,道路多虞”的情況下,所立下的擁立之功,立即擢升李輔國為太子家令、判元帥府行軍司馬。百官奏事、禦前印璽符契和軍隊的號令等重大職責,全都委任給他,甚至連指揮禁軍的權力也交給了他。

李亨返回長安後,加拜李輔國為殿中監,至德二年(757年)八月,加封開府儀同三司,進封郕國公。

李輔國以擁立李亨有功而頗受寵信,非但掌管禁軍,甚至獨攬了百官的監察權。他專門設置了察事數十人,用以監視百官的行動,官員稍有過失,他的黨羽就會立即得到消息,然後立即逮捕進行懲治。如果要是追查什麽案子,朝廷各部門全都不敢承接,即使是關在禦史台與大理寺內的重刑犯,有的還沒審訊完畢,只要李輔國說一句“放人”,這人就得乖乖地放出來,膽敢有阻攔者,保準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因此,禦史台、中書省、門下省三司審理的案子,都要事先報告李輔國,聽候他的指示,隨他的意思而判,聲稱是皇帝陛下的制敕。

當時朝中的大臣全都稱他為“五郎”,就連出身崤山以東名門望族的宰相李揆,見了李輔國也要行弟子禮,稱他為五父。

史書記載,李輔國當時是“權傾四海,舉無遺者”,這樣一個權傾朝野的人,自然也少不了獻媚者,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人。例如崔圓和元載,都是因為依附李輔國而廁身宰相班子的。

崔圓這個名字我們只要知道就可以了,但元載這個名字大家一定要記住,因為在不遠的將來他居然成了唐代宗李豫在位時,最為難纏的權臣。

李輔國的專權,最終導致“節將除拜,皆出其門”,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唐代宦官專權用事的局面開始形成。這其中非但李輔國一人權傾朝野,就連其他宦官也有很大的權力,例如魚朝恩曾經出任監軍,雖然不懂軍事,但至少見識過戰爭場面,在皇帝看來這已經是宦官中的戰鬥機了。

當然,在以李輔國崛起為標志的宦官專權開始形成的最初階段,宦官還僅僅是兼領宮廷的禁軍,而不像德宗李適在位時,宦官直接擁有禁軍的統領權,而且當時的宦官與宮廷禁軍的關系也未到達像後來唐德宗時期那樣根深蒂固的程度,這一切都有賴於李亨對於宦官集團有力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