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二章 冤家路窄

時隔兩年,楊元慶又一次回到大隋王朝的都城,這卻是一座嶄新的都城,被洛水一分為二,是天下第一壯麗富庶的大都市。

他們一行人是從定鼎門入京,定鼎門也就相當於長安的明德門,是洛陽的主城門,進了定鼎門,一條筆直的大街便出現在眼前,這便是定鼎門大街,道路寬闊,相當於長安的朱雀大街,一直通向皇宮。

大街兩邊是一望無邊的坊墻,黑瓦紅墻,極盡帝王氣象,此時正值日暮,天還沒有黑盡,空氣中涼風習習,一洗中午的炎熱,也是洛京居民出來活動納。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異常,一輛輛精美華麗的馬車飛馳而過,和衣著樸素的長安相比,洛陽人卻明顯多了幾分華麗的色彩,女人大多身著綺羅,頭梳高髻,步履芊芊,儀態嬌嬈,而男子也大多衣錦著身,頭戴烏紗籠帽,身高體胖,器宇軒昂。

洛陽本身並不是富庶之地,為增加洛陽繁華,楊廣在新都建成之初便下令,遷天下數萬富豪居於洛陽,這樣便顯得大街上富貴氣息十分濃厚。

他們剛進城門卻聽見身後一聲高喊,“前方閑人閃開!”

馬蹄聲如雷,一群年輕男子風馳電掣而來,個個鮮衣怒馬,頭戴金冠,手執寶雕弓,身旁跟著大群獵犬,咆哮奔跑,嚇得路人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稍微慢一步,便被獵犬一口咬中。

楊巍的駱駝身體頗大,騰挪地方稍慢一點,被一條豹紋獒犬一口咬中後腿,疼得駱駝一聲長鳴,身體一歪,險些將楊巍掀翻在地。

楊巍原來在京城也是一個跋扈的紈絝子弟,在邊塞磨礪兩年後,紈絝之氣盡去,多了幾分勇烈,被稱為拼命胖三郎,顧名思義,也是個脾氣極為火烈之人。

楊巍尤其痛恨這些輕薄子弟,天子腳下,竟敢縱馬狂奔,縱狗咬人,連他的寶貝駱駝也居然被惡犬所咬,他心中大怒,拔刀要追去屠狗,卻被楊元慶一把摁住他的胳臂。

楊元慶的目光盯住了其中最左邊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的身影竟是如此熟悉,似乎就是楊家二公子楊嶸。

此時惡犬的主人被楊巍的拔刀動作吸引,回頭怒視,恰好和楊元慶雙目相視,他們二人都同時愣住了。

冤家路窄,此人竟然是宇文智及,宇文述的三子,兩年不見,他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目光更加陰鶩,使他長而白皙的臉上掛滿了刻薄。

當宇文智及看到楊元慶的一瞬間,他眼中的陰鶩變成怨毒,他的左腿曾經在兩年前被武舉落榜人打斷,雖已痊愈,但變得稍微短了一點,使他走路微跛,毀了他的儀表,是他平生最恨之事,而仇人就是眼前的楊元慶。

宇文智及勒住了戰馬,目光像毒蛇一樣地盯著楊元慶,其他鮮衣子弟紛紛勒馬,一起調轉馬頭,這群年輕男子大多十七八歲,每人都手執長弓,腰佩寶劍,錦袍玉帶,個個盛氣淩人,他們對望一眼,慢慢圍了上來。

綠茶有些害怕,躲在了楊元慶身後,楊元慶的十名親兵一齊列馬而出,手按刀柄,毫不畏懼地迎視對方,這十名親兵都是大利城血戰中表現最優秀的戰士,也都是十八九歲,個個身材高大魁梧。

楊元慶笑了笑,“兩年不見,宇文三公子別來無恙乎?”

“哼!蒙你所賜,我過得很好。”

宇文智及的語氣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在我家後院,我做一只草人,每天我都會一刀將他脖子砍斷,你知道那草人叫什麽名字嗎?他就叫楊元慶。”

楊元慶的親兵大怒,紛紛拔刀,楊元慶手一擺,止住了他們,他遠遠又看了一眼貌似‘楊嶸’的那個人,那人躲躲閃閃,不敢露面,盡管他想隱藏,還是被楊元慶認出,正是楊嶸,祖父屍骨未寒,他便跟這群輕薄子弟出獵,好一個孝子賢孫。

楊元慶心中冷笑一聲,目光轉回,也淡淡對宇文智及笑道:“楊某的人頭一直在豐州,既然宇文公子有興趣,為何不來豐州取?卻對一個草人泄怒,這就是野破頭家的傳統嗎?”

野破頭也宇文智及家族的祖姓,也是宇文家的忌諱,最恨人提這個名字,宇文智及頓時怒火高熾,剛要大罵,旁邊卻騎馬上來一名年輕公子,“出什麽事了?”他問道。

此人年約十八九歲,容貌英俊,目光傲慢,他姓夏侯,名儼,是內史侍郎虞世基繼子,是虞世基的繼室孫氏和前夫所生,極被虞世基寵愛,虞世基現在是楊廣身邊第一紅人,他的三個兒子自然也是當朝貴公子。

夏侯儼頭戴金冠,身著武袍,上身又束有一領金絲銀甲,手執一把畫眉弓,長身玉立,顯得瀟灑倜儻,他是這一群人的首領,沖在最前面,剛才宇文智及的話他沒有聽見。

此時,周圍圍觀的民眾越來越多,居然有人敢和京城的鮮衣十八郎擡杠,引起了四周民眾的極大興趣,連守門的士兵也紛紛跑上城樓,從城頭向下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