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十九章 邙山遇故

知道雲定興這條線索,楊元慶倒不著急了,紅銹茶莊出事,齊王對死士必有調整,最好等這件事穩定下來再去調查,方可萬無一失。

從宇文府出來,時間還是上午,今天是祭掃祖父的日子,楊元慶便回客棧去找了他的隨從,眾人一同出城向邙山而去。

邙山位於洛陽以北的黃河南岸,屬於崤山支脈,延綿三百余裏,是洛陽的北方屏障,具有極高的戰略價值。

同時這裏也是道教聖地,相傳老子曾在邙山煉丹,山上建有上清觀以奉祀老子,每逢重陽佳節,上邙山遊覽者絡繹不絕,後來詩人張籍曾詩雲:“人居朝市未解愁,請君暫向北邙遊。”

由於邙山風水極佳,自古便有‘生在蘇杭,死葬邙山’之說,加之它靠近古都洛陽,因此邙山又是帝王理想中的埋骨處所,‘北邙何累累,高陵有四五。借問誰家墳,皆雲漢世主’。

這裏林木森森,蒼翠如雲,登阜遠望,伊洛二川之勝,盡收眼底,傍晚時分,萬家燈火,如同天上繁星,顧‘邙山晚眺’又成為洛陽八景之一。

楊素的墓地早在他修建洛陽新都時便選定了,依山傍水,位於一處風水極佳的山彎內,一條小河從山彎內潺潺流過。

原來這裏叫做龍吸水,這裏一座低矮的山脊極像一條龍的脊背,探頭在河中吸水,楊素的墓地就在龍頸的位置,但楊素怕犯忌,便利用職權將這裏改名為錦鯉灣,但鯉有魚龍之變,因此楊素雖然謹慎,還是讓楊廣心中不舒服,不過他沒有說什麽,勉強默許了楊素之墓葬在這裏。

大半個時辰後,楊元慶帶著手下來到了錦鯉灣,此時已過了中元,但天氣還是很悶熱,秋老虎發威,中午時分酷熱難當,好在這裏樹蔭濃密,在山間行走,偶然有一陣涼風吹來,令大家精神為之一振。

“大郎,墓地還有多遠?”楊元慶見手下都有點無精打采,便回頭笑問道。

楊大郎在九名鐵影衛中年紀最大,年約三十歲,做事十分穩重,這塊墓地就是他陪同老主人楊素前來選定,對這一帶十分熟悉。

他一指前方開闊的林蔭道,“順著這條道一直向前,大約還有十裏就到了。”

楊元慶見路旁有一座酒棚,位子頗多,有遊人在裏面休息吃飯,他便對眾人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喝水吃飯,等會兒再走。”

眾人早已饑渴難耐,楊元慶下了令,眾人紛紛下馬,牽馬向酒棚走去,現在天氣尚熱,還不到遊玩的時候,酒棚的生意並不太好,掌櫃見來了這麽多人,連忙親自帶著夥計出來招呼。

“掌櫃,把你吃的東西全部搬出來,我們都包了。”

掌櫃連忙命夥計去準備,楊元慶見一名夥計去搬酒壇子,連忙道:“酒就不要了,給大家上冰水。”

“公子是來掃墓的吧!”掌櫃見楊元慶不要酒,便猜到了他的來意。

楊元慶點點頭又問他:“最近掃墓人多嗎?”

“前兩天是中元節,掃墓的人很多,不過今天一下子人就少了,早上就過去一批人,是給楊司徒掃墓,好像都是楊家族人。”

“你確定是楊家族人?”楊元慶有點奇怪,聽楊巍說,楊府中人昨天就來祭過墓了,怎麽今天又來?

“應該是,不過聽口音不是京城人,或許是從老家趕來,大約有二十幾人。”

楊元慶不想在墓地碰見楊府中人,不過弘農楊氏問題不大,彼此都不認識。

夥計端來了冰井水和一盤盤的胡餅,井水冰冷徹骨,喝得眾人大呼過癮,十幾名手下風卷殘雲般地大吃起來。

這時,林蔭道上來了一輛馬車,左右跟著幾名騎馬隨從,他們在酒棚邊停下,隨從看了一眼酒棚,便向車內稟報道:“老爺,還有空位。”

車簾挑開一條縫,露出一名老者的臉龐,他看了一眼酒棚,便搖搖頭道:“人太多了,咱們再向前走走。”

楊元慶愣住了,那老者的眼睛和聲音都異常熟悉,當馬車剛啟動,楊元慶忽然想起來了,連忙大聲喊道:“高相國,是你嗎?”

馬車停下,車簾拉開,露出一張神采奕奕的臉龐,果然是高颎,高颎也認出了楊元慶,不由呵呵笑了起來,“原來是小楊將軍,當真是有緣,我們又見面了。”

一名隨從連忙將高熲從馬車裏扶下來,高熲當年從賀若弼口中察覺到了一場政變要發生,他連夜逃回渤海原籍,也因此撇清了和仁壽宮事變的關系,去年楊廣正式即位後,又重新將高熲召回朝中為官,官拜太常寺卿,負責天下禮樂,以高熲治國之大才,卻負責禮樂,滿朝文武都為之抱不平,認為是大才小用,高熲卻不以為然,仍舊低調做官。

今天他也是來給楊素祭墓,正好遇見了楊元慶,令高熲心情非常高興,楊素死後,高颎對楊家已經不太關心了,他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楊元慶這個從小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小神童,幾個月前他去拜訪裴矩,提到楊元慶,裴矩也是贊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