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宛轉揚州花園裏 第三十章 關中應對

兩萬精兵被楊元慶全殲、主帥李叔良戰死的消息在五天後終於傳到了長安,令朝野震動,河東危機使文武百官人心惶惶。

武德殿外,劉文靜背著手來回踱步,心中的焦慮使他不時低聲長嘆,早在李淵派李叔良為主帥出戰,劉文靜便意識到會有今天的後果,可惜李淵不聽他的勸告,不僅喪失了兩萬精銳,還導致河東局勢惡化,現在李淵後悔又有何用?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走出來,“丞相請先生進去!”

劉文靜並不是主動來找李淵,而是李淵派人把他請來,劉文靜整理一下衣帽,快步向內殿走去。

房間裏,李淵裹著頭巾,躺在病榻上,禦醫喬善堂正給他把脈辨色,旁邊李建成憂心忡忡,眉頭皺成一團,擔憂地望著禦醫。

喬善堂放下李淵的手笑道:“李丞相身體很好,並無大礙,只是一時痛極攻心,才引起心中絞痛,只要放寬心思,好好休息兩日,一切都會正常起來。”

“多謝喬禦醫。”

李淵隨即吩咐建成,“送喬禦醫出去,再封一餅銀子。”

“不敢當!”

喬禦醫連忙推遲,“這是在下分內之事,萬萬不敢受賞。”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禦醫就收下吧!”

喬禦醫千恩萬謝退下去了,這時,一名侍衛上前稟報:“丞相,劉先生來了。”

“讓他進來。”

李淵掙紮著要坐起身,旁邊兩名侍妾連忙將他扶起,又替他將頭巾裹好,劉文靜走了進來,躬身施禮道:“卑職參見丞相。”

“先生請坐!”

李淵又吩咐侍妾,“去倒兩杯茶來。”

劉文靜坐下,他見李淵面有病容,便小心翼翼問:“剛才遇到世子和喬禦醫,說丞相病倒了,可要緊嗎?”

李淵臉上露出羞愧之色,嘆息道:“這是心病,叔良戰死,兩萬精銳被殲,我的心能不痛,愧不該當初拒絕先生的建議,千悔萬悔已無可挽回,望先生再助我一臂。”

李淵雖然已不太信任劉文靜,但現在生死存亡之際,他心急如焚,也顧不上其他了,只盼望劉文靜給他出了一個良策,走出眼前的困局。

劉文靜已看了河東之戰的詳細報告,他思考了一路,心中已經有了一點想法,略略整理一下思路道:“卑職認為,首先應該分析敗因,然後才能對症下藥,這次失敗,最大的問題還是出在兵強將弱,主將輕敵而失誤。”

李淵沉吟不語,李叔良已經陣亡,盡管他心裏明白是李叔良的能力不足,但他不想把過錯都推到李叔良身上,因為用人不當,那最後就是他李淵的責任,連劉弘基也說李叔良非常謹慎,幾次看透了楊元慶的策略,防禦穩固,最後是敗在楊元慶的重甲步兵上。

“叔良能力稍弱不假,但先生應該看到楊元慶的重甲步兵和強大的騎兵,都是我們現在難以應對,這個問題不能回避。”

“楊元慶有奇兵卑職明白,但就算再有奇兵也不至於這樣一敗塗地,李叔良手中可是兩萬精兵,最後卻像烏合之眾一般潰敗,丞相不覺得奇怪嗎?”

李淵默然,劉文靜又道:“李叔良之敗,就敗在他過於謹慎上,他把希望寄托在營盤防禦,這樣就很被動,一旦楊元慶突破他的營盤,他的兩萬軍隊被困在狹小的營地裏,而無法列陣對戰,而且又是在夜間,這樣就形成了單兵作戰的局面,騎兵的極大優勢便可以充分發揮出來,步兵的優勢陣型卻無法施展,騎兵以一戰二,又有重甲步兵配合,楊元慶必勝無疑,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潰逃,或許還能保留住一萬多軍隊,但營盤四周的槍陣又將軍隊困死,無從逃生,主將陣亡,自然就全線崩潰了。”

李淵長嘆一聲,“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如果叔良放開膽量,能在白天列陣和楊元慶對戰,充分發揮步兵陣型優勢,以二對一,即使最後敗了,也不至於全軍覆沒,我只考慮叔良善於守城,不善於對戰,這是我的責任,和叔良無關。”

劉文靜咬了一下嘴唇,“其實裴寂也有重大責任,丞相沒有發現嗎?”

李淵愕然,“為何?”

“楊元慶的軍隊是先去了聞喜縣,然後才從聞喜著急殺回,他必然是從聞喜縣得到了情報,而裴寂也在聞喜縣,楊元慶的到來他焉能不知?如果他能及時派人通報李叔良,只要李叔良能提前半個時辰知道楊元慶殺來,那他就有時間躲進正平縣,最後的慘敗就不會發生,但裴寂沒有及時通報,獨孤懷恩的報告說,裴寂派來的人足足晚了近兩個時辰,為什麽楊元慶能及時捕捉戰機,抓住機會一戰成功,而裴寂身為行軍司馬,卻後知後覺,他不該承擔責任嗎?”

李淵沉默了半響,緩緩道:“或許裴長史是因為被困在裴府,或許他還有別的苦衷,當時的詳情我們也不知,但他能派人去通報,就說明他也已盡職了,我認為正平之敗和他無關,先生,現在不是討論責任的時候,應該考慮如何應對眼前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