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賈詡設謀(二)
建安二年十一月十五日,西涼刺史馬騰軍中缺糧,得聞江哲將陽翟作為囤糧之所,欲先克此城,取其糧以為已用。
然而江哲卻在魯山、襄城一帶布下重防,不得已之下,馬騰聽取帳下大將程銀之建議,轉道軒轅山,走山谷險道,徐徐潛伏曹境腹地,欲出其不意將陽翟攻下!
然而他卻是不知,這亦是在賈詡算計之中……
兵法雲:善用兵者,以虛為實;善破敵者,以實為虛;利而誘之,亂而取之,方是上謀!
賈詡便是依此算計馬騰,他料定馬騰軍中缺糧,必然不敢與曹軍交鋒,更有甚者,或許連露面亦是不敢。
然而要誅馬騰三萬大軍,自然是要先將其引出,既然如此,用何物作為誘餌呢?
那便是陽翟!
足足可叫此地十余萬軍民支撐兩月有余的糧草,豈能不叫馬騰心動?
別說馬騰不曾看破賈詡計謀,就算看破又如何?
全軍缺糧的情況之下,在魯山、襄城與曹軍交戰,勝算幾何?實乃九死一生!
而若是全軍糧草乃足,馬騰自是不懼曹軍,如此一來,無論他看破不看破,當會先取陽翟,求那一線生機。
此乃確確實實的陽謀!
而作為出的如此計謀的賈詡,如今卻承受著江哲滿腔的怒火……
“賈文和,這便是你說的妙計?”魯山城中,主帥所居之處,猛然傳來一聲大喝,守在門外院中的數十名虎豹騎將士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疑惑,不解其意。
“好生守備,休要多事!”虎豹騎伯長陳開輕喝一句,可是觀他神色,卻好似是極為注意得傾聽著裏面動靜……
“司徒莫要動怒,莫要動怒,”面對著江哲的眼中的怒火,賈詡卻是不慌不忙起身為江哲滿上茶盞,口中輕笑道,“敢問司徒,以利誘之,繼而設計,門下此計不妙乎?”
“妙是妙……”江哲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即忽然醒悟,一拍桌案沉聲說道,“此刻我與你說的,便不關此謀妙是不妙,而是……”
“司徒息怒息怒……”賈詡心中暗笑一聲,端起茶盞親自奉上,口中緩緩說道,“司徒之意,門下明白,敢問司徒,棄區區數十人、與破敵軍數萬人,孰輕孰重,司徒乃深謀遠慮之士,理當體恤門下心意……”說道這裏,他卻是不敢再說了,因為江哲的臉色越來越差。
“體恤?好好,我體恤你,那麽又有何人會去體恤那些被你出賣的將士!”猛地一拍桌案,江哲面色極差。
下意識地,賈詡全軍打了一個冷顫,他萬萬沒有想到,素來和善可親的江哲,一旦發怒,卻是如此的令人畏懼。
聰慧如賈詡,自然不會在再做辯解,以免江哲怒上加怒,危及自己性命,是故當即跪下拱手說道,“司徒明鑒,門下自投身司徒以來,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至於那事,實是門下欲助司徒誅卻馬騰大軍,別無所圖,若是司徒還欲怪罪,那便……那便……”
說道這裏,賈詡背上漸漸冒出冷汗,口中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後面那句話……
屋內一時間氣氛極為深沉……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之多,賈詡越來越感雙膝酸麻不堪,然而就在此時,他卻忽然聽得江哲一聲長嘆。
我無憂矣!賈詡心中暗道一句。
果然,江哲搖搖頭,起身扶起賈詡,略帶嘲諷地說道,“方才你說‘那便如何’來著?”
賈詡訕訕一笑,告罪說道,“門下乃是言,一切皆聽從司徒降罪……”
“得了吧你!”俯身拍了拍賈詡雙膝間的塵土,江哲哂笑說道,“若是逼急了你,你來個玉石俱焚,我找誰哭去?”
賈詡面上當即掛上幾許尷尬之色,偷眼望著江哲訕訕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司徒乃首位叫門下心中敬服之賢士,即便司徒……那般那般,門下亦不敢造次……”
“哼!”輕哼一聲,望了眼賈詡面色,江哲搖搖頭,復身坐下,長嘆說道,“文和此事,實在是有欠考慮,我江守義非是迂腐之人,自然知曉數十人與數萬人之間孰輕孰重,然而你如此做法實乃令人寒心,恕我不敢苟同!”
“……失微細,趨重利,此乃聖人之言,這……”
正端著茶盞的江哲聞言又將茶盞重重按於桌案,皺眉說道,“那我便不敢苟同聖人之言!如何?”
賈詡張張嘴,顯然無言以對。
“……將麾下將士視為棄子,為求目的不擇手段,此事我能理解,然而如此做法,必定會叫人寒心,我等麾下將士尤甚,試問日後,他們何以會再為你竭盡全力?軍心乃失,後果不堪設想……”
“設此謀的乃是門下,無損司徒名望……”賈詡尷尬得插嘴道。
“你!”轉身望著賈詡,江哲皺眉說道,“你道我貪戀名望不曾?你為何不想想,這數十員將士,本可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就因你將其作為棄子拋棄,一身性命乃休,作為士卒,若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我亦只會道聲可敬可嘆,然而此刻他等死於自己人算計之下,如此豈能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