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雪院(第2/3頁)

“為什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處境越來越危險。”胡桂揚將駙馬樓耀顯之死說了一遍,“此事處處透出詭異,汪直卻非要讓我查案,我立刻知道大事不妙,汪直給我設套不是一次了,這回又要將我往更深的陷阱裏推。”

沈乾元點點頭,“可汪直究竟有何陰謀,胡老弟並不知道?”

“沒必要知道,因為我根本不想參與進去,只想離得遠遠的。”

“見微知著,胡老弟這一次避得及時。來,接著喝酒。”

胡桂揚按住酒杯,認真地說:“我只是尋常凡人,除了能挨打,別無異樣,沈兄如果願意幫我,感激不盡,有幾百兩銀子,請笑納。如果不願,只需將我送到城外,我也感激,銀錢照付,但是最好給我留點兒。”

沈乾元大笑,“別說胡老弟曾經有恩於我,就算是萍水相逢,我沈乾元也要救人救到底,絕不至於半途而廢。銀子你都留著,至於是否異人,時候未到,即便胡老弟最終毫無異樣,咱們仍是朋友。”

兩人又吃喝一陣,胡桂揚幾次想將話題引向鄖陽異人,都被沈乾元幾句話帶過去。

酒涼菜冷,大餅肚皮鼓起,對扔到嘴邊的骨頭都不願舔一下,沈乾元下地告辭,“胡老弟休息吧,這裏沒有外人,我過兩天再來,給胡老弟安排一條穩妥出路。此院寬敞,胡老弟可以散心,最好不要走出院門,若是有人敲門、喊門,都不必管他。旁邊的屋子裏存著一些食物,很抱歉,這裏不能生火,接下來兩天,胡老弟只能吃冷食。”

“別無所求。”

沈乾元告辭,將拉車的騾子帶走,胡桂揚送到院門口,聽見外面大門上鎖的聲音。

夜色已深,胡桂揚踩雪回屋,向跟出來的大餅道:“看來咱們要在這裏過年了,正好,家裏一件年貨都沒買。”

旁邊的屋子裏堆放著不少臘肉、凍肉以及果脯一類的食物,酒也有幾壇。

胡桂揚十分滿意,對大餅道:“看到了吧,夠咱們吃十幾天,你不用再將肚皮撐這麽大,給我丟人。”

大餅嗚嗚地叫了幾聲,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胡桂揚回去睡覺,小屋冷得跟地窖一樣,他將被子全蓋在身上,兀自在夢中凍得直打哆嗦。

次日一早,胡桂揚帶著大餅將院子巡視一圈,找好堆放垃圾和解手的地方,吃些冷食,在門口打幾趟拳,讓身子稍微暖和一些。

這一天平靜過去,胡桂揚曾到院門口向外窺望,外面是條足跡稀少的小巷,對面也是一長排低矮小房,不像有人居住。

又過一天,沈乾元沒來,胡桂揚覺得無聊,拆開包袱,拿出銀錠,到院子裏四處亂扔,然後與大餅分頭從雪地裏將它們找回來,銀錠不夠多,他將肉塊拿出屋,隨意埋藏,然後再找。

按數量計算,大餅總是贏。

第三天,沈乾元仍未露面,他所謂的“兩天”也是虛數。

胡桂揚帶著大餅堆雪人,將各種蜜餞鑲在上面當作鼻眼,忙碌一整天,雪人堆出七八個,鼻眼卻都被大餅偷吃了。

黃昏時分,雪花飄落,看樣子會是一場大雪,胡桂揚回到屋裏,裹被吃飯,無比懷念火焰的溫暖。

“人人都有出錯的時候。”他對趴在身邊的大餅說,“或許我太著急了,被人看出破綻,或許我就是平常無奇,人家覺得無趣,隨便打發一下。我擔心咱們被遺忘了,引蛇出洞——嘿,一只小螞蚱怎麽引蛇?這次失利,我沒法回去見汪直,甚至沒法見袁茂和樊大堅,他們還當我是深藏不露的聰明人呢。”

胡桂揚自言自語,大餅偶爾回一聲,但它顯然不明白主人在說什麽,因為這幾天來它很快樂,有吃有喝,還有得玩兒,對它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生活。

“你小時候本事挺大的,從地裏挖出真火令牌,給我帶來一枚金丹,現在怎麽越來越普通了?”胡桂揚從懷裏掏出真火令牌,放在大餅鼻前,“再去給我找一枚回來。”

胡桂揚逗它玩兒,大餅嗅了兩下,真的跳下炕,撥門出去。

雪花與冷風呼地灌進來,胡桂揚急忙下地,大聲道:“回來,你這條傻狗……”

他將門關上,用背靠著,等大餅回來,心裏思前想後,開始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已然走進死胡同。

外面有撓門的聲音,胡桂揚開門放進大餅,立刻將門閂放好,“不準再出去了。”

大餅湊過來,屋裏沒燈,胡桂揚伸手去摸,真從大餅嘴裏接到一樣東西,硬而厚,像是一只長方形的木匣。

胡桂揚吃了一驚,多摸幾下,發現這是他埋在雪地裏的一塊臘肉,啞然失笑,“真是條饞狗。”

他將臘肉扔到一邊,上炕睡覺。

一覺醒來,發現臘肉又被大餅叼到自己身邊,笑道:“你怎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