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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王部雖然軍事素質不濟,有一條規矩卻極嚴,那就是絕對不許部卒擾民。有幾個隨簡師元範光憲入夥的弟兄,因無視這條規矩,強搶民財,依律受到了當眾鞭撻。這也在簡師元心中引起了不滿,認為這是王子善對他們這些外來戶的有意敲打。

不過盡管如此,簡師元卻懂得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這個道理。老上司範瓊那套兩面三刀的法術,此時成了他效仿的楷模。因此,他不僅沒有絲毫表現出對王子善的不屑和不滿,反而倍加賣力地操持軍務,為提高部隊的戰鬥力提出了不少良策,亦取得了不少成效。他的名氣因之在軍中不斷上升,王子善對他的倚重也日見顯著。所以,在人們的心目中,他似乎已成為王子善身邊最得力的佐將。

但是簡師元的真實心境瞞不過範光憲。雖然在進入王部後,特別是在得到王子善的格外器重後,簡師元已不像以前那樣,對他這個難兄難弟無話不談,但範光憲憑著自己對簡師元的了解,以及自己的切身感受,估計簡師元對王子善鞍前馬後地討好巴結,十有八九是在逢場作戲,時間一久,他跟王子善絕對尿不到一把壺裏去。因此當曾邦才讓他提供合作人選時,他不假思索張口便提出了簡師元。

午時稍後,簡師元在範光憲的陪同下,來到了野菊園子正店。

來此之前,範光憲只說是“有位仰慕簡兄的朋友意欲與簡兄一見”,然而簡師元從範光憲的神色及其“此事勿使外人知曉”的叮囑上,卻是不難猜到其事肯定有點名堂。不過既然範光憲事先不透底細,他也沒有追問。根據以往的經驗,他揣測那事無非是某種數量較大的走私交易之類,全然沒想到是有人要對他進行策反。所以,當曾邦才將其意圖和盤托出時,他感到非常突然。

但是最終的結果,正如曾邦才與範光憲所料,是簡師元沒有拒絕合作。而且說服簡師元所費的口舌也並不是很多。

事前範光憲曾建議,最好先試探一下簡師元的口風,再決定是否將真實意圖說出。但曾邦才沒去繞那個彎子。他是在與簡師元略作寒暄之後,便直言不諱地說出了約見之意。之所以敢於這麽做,是因為曾邦才根據範光憲所提供的情況,已確信必能將簡師元拿下。而從雙方見面時簡師元那種故作矜持的做派上,曾邦才又獲得了一個直感:此人的性格特點是相當地自命不凡。曾邦才在禁軍中見慣了這種嘴臉,深諳此輩秉性。這種眼高於頂的人,怎麽可能對王子善之流心悅誠服忠心耿耿呢?

確認了這一點,一切都好談。

曾邦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所以在落座後,他便單刀直入地切入主題,提出了讓簡師元采取適當方式,策動王子善旗下義軍參加聯合攻城行動的要求。

“嗯?這……這豈不是謀反嗎?”由於毫無思想準備,簡師元一時有點發蒙,竟脫口說出了這麽一句傻話。

曾邦才不禁啞然失笑:“簡頭領以為自家尚未反乎?”一句話堵得簡師元無言以對。他簡師元早已是屈膝降金的叛將,以刑律論之,其罪狀比一般的民眾作亂更重,還談何反與不反?

“啊,這個,簡某不是這個意思。”簡師元尷尬地隨著曾邦才幹笑了兩聲,“簡某是說,王大頭領對簡某恩重如山,你讓簡某背著王大頭領做手腳,豈非欲陷王某於不義耶?”

“嗯,簡頭領義氣深重銜恩圖報,令人感佩。不過在曾某看來,此事還要從兩方面說。”簡師元拿出王子善對他的恩典作為盾牌,是曾邦才料到了的。他認為,這也不能說完全是簡師元的裝腔作勢。無論如何,簡師元還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他對王子善的收留提攜之恩,不可能毫無感激。如其不然,曾邦才反倒不敢用他。因此曾邦才早已準備好了化解其心理矛盾的說辭,“有道是旁觀者清,簡頭領可願聽曾某聒噪幾句嗎?”

“這個——不妨說來聽聽。”

“好,曾某就冒昧直言了。”見簡師元並無中止談話的意思,曾邦才心裏便更是有了底,“在曾某看來,王大頭領接納簡兄與範老弟入夥,固有解危濟困之恩,亦不乏擴充實力之意,是為互惠互利之事。況且,簡兄入夥之後,以卓越的軍事才幹,將山寨兵馬整肅一新,令其征戰能力今非昔比。此功非賴簡頭領莫成,實以足抵其恩。所以於今簡頭領與王大頭領之間,已是兩不相欠也。”

這一番話說得簡師元非常受用,但若表現出來便顯得淺薄了,所以他依然端著一副義字當先的架子表示,他既然入夥臨風寨,理所當然要為山寨竭誠效力,些許功勞不足掛齒。再說王大頭領待他情如手足,他對王大頭領豈有三心二意之理。不過,言語間那種裝模作樣的矜持勁頭,卻已減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