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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光憲玩的這一手欲擒故縱,讓頭腦簡單的祝興祖徹底上了鉤。他趕緊恭敬地連稱那就有勞範頭領了,接著便從貼身衣衫中取出一個念珠大小的蠟丸,交給了範光憲。這種蠟丸又叫蠟書,是將信紙緊揉為小團,外面以蠟封裹而成。因其便於隱藏攜帶,且又不怕浸泡磨損,自秦漢之後,就成了軍中秘密通信的主要方式。

範光憲沒想到此人竟如此好哄,自己略施小計,便截獲了王子善的一樁秘密,心中甚為得意。這得意之狀當然不能形之於外,表面上他還得把戲做足。於是他就做出肅慎表情,小心地將蠟丸收好,並且告誡守門兵丁,此事不要對外人講。祝興祖見他慎重非常,越發地放下了心。拱手道謝後,便匆匆返身而去。

這時範光憲才想起,關於這個送信人姓甚名誰、來自何方等情況,都還一概沒問。不過他認為這無關緊要,有價值的東西肯定都會包含在蠟書裏,所以當時也沒介意。直到拆看了蠟書後,他才意識到,輕易放走送信人,是一個很大的失誤。

範光憲拆看蠟書是在一個多時辰以後。由於他當時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處理,就沒馬上回去拆信。他認為反正王子善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有時間做手腳,所以直到把手頭的事務料理完,才回到住處關好房門,偷偷摸摸地拆閱了蠟書。

這蠟書雖有上述優點,卻也有一個大缺陷,就是若被人私下拆閱後,再以熔蠟重新封裹,不易被人察覺。範光憲原本就是想在探知內容後,再將信封歸原樣呈交王子善。

但此信不閱猶可,一閱之下,不禁令範光憲大驚。信紙上只有一句話:“鐘離秀被囚老佛崖,望速營救。”

這話唬得範光憲連叫好險,他心說若非鬼使神差讓這封信被老子截獲,豈不要捅出天大的窟窿。

這時他才猛然想起,不能讓那個送信人跑了,否則如何追查其幕後人物,便急忙帶了親信,去追捕那個獵戶模樣的粗壯漢子。然終因已延時過多,寨中的道路復雜,他們的追捕又不光明正大,沒法大張旗鼓,而未能再覓得祝興祖的蹤影。

祝興祖對發生在身後的追捕卻是渾然不知。

完成了送信的差事,如同卸下了一個大包袱,他一身輕松地即刻離開了臨風寨。下面還有兩件事等著他做,時間非常寶貴。一件事是他這次下山所要承擔的正差,也就是去打探出沒於老佛崖附近的小股武裝的來路;另一件事則是他個人的事,要借機解決一下男人的饑渴。

自打曾邦才加盟姚三保部後,虎翼軍的軍紀就日趨嚴整,對部伍的約束比一般的朝廷禁軍還緊。姚三保很欣賞曾邦才的治軍有方,對其所定條例一律照準,這便苦了那些散漫慣了的弟兄。尤其是像祝興祖這般貪戀酒色之徒,更是被約束得苦悶不堪。祝興祖已多日未得下山,莫說接觸女人,就連女人的聲音都難得聽到。這回好不容易出籠,豈能不乘機消遣一下。他不願將時間耗費在臨風寨,這是一個主要原因。

臨風寨的事既已辦妥,他就要趕緊解決一下自己的問題了。這個問題解決起來倒不難。城郊地區雖不似城中那樣娼館眾多,卻也不乏操此營生的村野小店。鄉間女子的面容雖比不上城裏那些脂粉靚麗妖嬈,但下邊那汪水渠卻因開墾次數相對較少,保養得更為嬌嫩,可謂別有野趣,價格也便宜得多。於是祝興祖便抓緊這個機會,摟著那些閑花野草,盡傾體內積郁,著實地快活了兩個日夜。

而後,他才著手去履行其偵察職責,在山裏又轉悠了兩天,好歹打探了一點情況,便去回山復命了。

回山後他先當眾向宣孟營匯報了偵察結果。他說據向山民多方了解,前些時活動於此的一股武裝,系從鄰鄉流竄過來的一夥過路蟊賊,不是什麽宋軍探子,而且這幾日其蹤已無,估計是另尋落草去處了。此說與先期回山的兩個弟兄的說法一致,於是宣孟營便匯總上報,這項公差就算了結。

回過頭來,祝興祖即向宣孟營密報了傳信情況。其言如實,只是隱去了他急於擠出時間去找女人的心理動機。宣孟營聞聽蠟書沒能面呈王子善,心中稍有不安。但考慮到祝興祖在臨風寨多作耽擱確實不便,托人轉呈總比消息傳不出去要強,況且轉交者是王部馬軍頭領,應當是可靠的,也就沒覺得這樣做有什麽太大的不妥。卻不知機密就是機密,機密傳不出去,固然後果嚴重,但若泄密於人,後果將更嚴重。在這一點上,宣孟營與祝興祖同樣缺乏經驗。

再者,他也同樣沒想到,在王子善部的頭領中,竟有曾邦才安插的暗釘。因而,他便未能對可能發生的不測予以高度警惕,更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處於了嚴重的危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