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匪訊(下)(第2/2頁)

到了這一步,李威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咳嗽一聲,走上前對秀秀道:“你就是任牧子家的秀秀?我是本地耆長,有話問你。”

秀秀一頭霧水,站在那裏。

徐平閃到李威身後,對高大全使個眼色,突然運氣猛地一腳踢在李威腰眼上,把他踢倒在地。

李威倒在地上,簡直驚破了膽,張口就要大叫。

徐平早轉到他身前,一腳踩住了他的嘴巴,對高大全厲喝一聲:“你站著幹什麽!還不上來把他制住!”

高大全回過神來,急忙上來把李威死死按住。

徐平對秀秀道:“這個人不懷好意,竟然要來找你麻煩,我正心裏煩躁,便拿他來出一口惡氣!你去取條麻繩來。”

秀秀滿面驚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既然徐平吩咐,便轉身回了屋裏,不一會拿了一根長長的麻繩出來。

徐平讓高大全把李威綁了,又找塊破布,把李威的嘴巴死死塞住,才直起身,長出了一口氣。

高大全驚恐地問徐平:“官人要怎樣?莫不成真要取了這廝的性命?”

徐平踢了李威一腳:“他不是叫拼命李二郎麽?且看看他這條命到底有多硬,那麽能拼!”

李威躺在地上,滿眼都是恐懼,心裏腸子都悔青了。難道這一家真是盜賊?如果早知道,他怎麽敢來?這條小命眼看就保不住了!

徐平吩咐秀秀:“你回房裏去,除非是我叫你,不然別出來。下面不是什麽好事情,小孩家不要看!”

秀秀擔心徐平真地做出殺人的事,小聲說道:“官人,你是什麽身份?怎麽能跟這種小人置氣?若是取了他的性命,只怕鬧到官面上去。”

徐平對秀秀笑笑:“你這小丫頭,說什麽話!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的惡人嗎?不過是這人來得猖狂,我讓他吃點苦頭罷了。你快回屋去!”

秀秀半信半疑,一步三回頭地回自己屋裏了。

徐平對高大全道:“你把這廝送到柴房來,我有幾種手段要在他身上試試!且看是他命硬還是我的手硬!”

高大全把李威拖著,徑直拽到柴房裏。

徐平跟進來,對高大全說:“你在門口看著,不要讓閑雜人等進來。”

高大全站在門口,腳下有些發抖,也不敢向柴房裏面看。他不知道徐平要動什麽手段,要是一不小心失手把人弄死了,他也脫不了幹系。他到徐平莊裏不過是幹活混碗飯吃,可沒有豁出命去的覺悟。

徐平倒不擔心他,心裏只是想著怎麽收拾李威。

之所以發生這種事情,就要講清楚此時莊客的地位。他們與主人一是雇傭關系,幹活拿錢,期限到了自己選擇去留。但在期限內,他們與雇傭者有主仆名分。主仆名分可不僅僅是名義上的事,有許多法律上的權利和義務。比如主人打奴仆,甚至殺死,比平常人會降低處罰,反過來則相反,刑罰加重。更重要的是奴仆有為主隱的義務。這是個什麽意思?就是仆人不能告發主人,除非主人犯的是謀逆這等大罪,或者仆人自己受到了主人的虐待之類,其它的犯罪,一律不許奴仆告主。如果到官府去告主人,先要治告發者的以奴告主之罪,然後主人算自首,無罪釋放。

正是吃死了這一條,徐平對高大全放心得很。

繞著李威轉了一圈,徐平想了想,把他搬到了一張長凳上。最近幾天諸事不順,先拿這家夥出出氣。

此時的官府整治犯人,因為基本沒有監督,手段還比較粗暴。徐平的前世可就不同了,歷朝傳下來的各種陰損手段層出不窮,能把一個人收拾得精神崩潰了,外表還一點也看不出來。

只要外表看不出來,難不成徐平還怕李威咬他!

把李威放好,徐平先來了個沒什麽技術含量的——老虎凳。就用木柴代替磚頭,一根一根向李威腿下墊。

墊一會歇一會,這種痛苦要把時間拉長了才有威力。

來回了沒幾個回合,徐平覺得不對,鼻子裏聞到一股又騷又臭的味道。一看李威,這家夥的褲襠裏已經濕了一片,竟是屎尿齊流!再看他的眼睛,瞳孔放大,竟像是要死過去了!

徐平暗罵一聲晦氣,沒想到這家夥這麽不經折騰,竟然還敢自稱拼命李二郎,拼命你妹!

把凳子上的木柴抽走,徐平讓高大全進來,把李威放了。

一解完繩子,李威撲通一聲跪在徐平面前:“小官人,小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犯渾了!你饒了小的吧!”

徐平皺著眉頭:“你身上什麽味?好好洗洗!”

李威爬出柴房,到水缸邊弄一桶水,“嘩”地倒在身上,哭著對徐平喊:“這都是天熱,小的自己洗澡,不關小官人的事!”

徐平道:“你過來,我還有話跟你說。”

李威聽見這話,通地又跪在地上:“小官人饒了小的一命,我給你做牛做馬啊!不敢瞞官人,盜羊的人其實我有風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