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酒代言人

李端懿和郭咨都是文化人,徐平便請了林文思前來相陪。

通過了姓名,李端懿對林文思道:“原來林先生是住在這裏,以前常聽曹寶臣太尉講起先生,最通《春秋》三傳。若是有閑,還望不吝賜教。”

林文思忙道:“防禦謬贊,愧不敢當。”

諸科當中,九經和三傳最是麻煩,繁難程度不下進士科。科舉時除九經第一人與進士相當外,其他人卻都大大不如,所以專攻這兩科的人很少。林文思雖多次科考不利,但對三傳已是極為精通,在京城也小有名氣。或許從關羽傳下來的風氣,名將都喜歡讀《春秋》,此時又以曹瑋最著名,他癡迷《春秋》三傳,曾慕名請林文思談過幾次。李端懿與曹瑋熟識,也有耳聞。

有了這麽一個由頭,酒宴便輕松了許多。

新釀的酒取上來,李端懿問徐平:“小莊主,這酒就只有這一種嗎?”

不管什麽酒最後都要賣,終究瞞不住,徐平便道:“這酒實際上是有四種,分上、中、下,還有一種是極上的,數量極少,就難得了。”

李端懿指著桌上的酒壇問:“不知這是哪一種?”

徐平道:“不瞞太尉,這是上品。”

林文思聽了這話,暗中狠狠瞪了徐平一眼,責備他不會說話。這麽一個有身份的人在這裏,有好酒還不拿出來。不拿出來也就罷了,別說出來啊。

李端懿裝作沒有看到,問徐平:“小莊主為何不把你那極上品的拿出來嘗嘗?我出得起錢!”

徐平搖頭:“太尉誤會了。這些酒都是新釀,這種上品還好,極上品的那一種酒性太烈,酒品還在變化之中,喝了極傷身子,要陳上幾個月之後才能入口。倒不是不奉承太尉。”

這個年代,話說得越玄乎越讓人信,徐平也有點學會了。

李端懿聽了就笑:“小莊主這話說得可不合情理,大家都是搶喝新酒,沒聽說要特意喝陳酒的。酒放得久了豈不成醋?”

徐平道:“酒和酒不同,這幾種酒再怎麽放也不會酸敗。哪怕就是這一種上品的酒,太尉拿回去放在陰涼地方,過上十年八年也只會變得更醇,就不要說極上品的了。”

其實白酒也不是陳得越久越好,陳放只是讓酒裏發生反應,生成更多的有香味的酯類物質。過了一定時間這個反應也會停止,那樣只會讓放的酒度數越來越低,沒什麽好處了。但宋朝時候有誰懂這個道理?徐平只管敞開了胡說,說得越是神奇越好。

李端懿只是搖頭,徐平也有意讓這麽個有身份的人物給自己的酒做宣傳,便讓莊客把各種酒都取了一小壇擺在桌上。

指著桌上新拿來的三壇酒,徐平道:“四種酒都在桌上,太尉盡管一一品鑒。”特別指著最小一壇酒頭說:“這裏面的就是極上品,太尉有意,也只能小嘗一小口,委實這東西現在太過傷身。”

李端懿只當是徐平故弄玄虛,昨天他已經喝過了李用和帶過去的高粱大曲,除了酒味香醇酒性極烈外,也沒有什麽意外。

當下先從最下品的串香白酒嘗酒起。先聞了聞,眼睛一亮,等酒入口,微微搖了搖頭。這酒就只剩了個酒性烈,香味沒有多少。糟白酒入口,卻沒有說什麽。這是別一種味道,缺了香醇,多了清爽。

最後拿起那小小一壇酒頭,聽徐平說得神奇,李端懿也有些緊張。在碗裏倒了一小口,仰頭喝下。

酒一入肚,李端懿就眉頭一皺。緊閉著嘴沒有說話,眨眼之間,臉上便泛起了一小片淡淡紅暈,閉上了眼睛。

回味了好一回,李端懿才把眼睛睜開,對徐平道:“我原以為小莊主在誇大言辭,沒想到竟還是收著說。這酒性之烈,氣味之醇正,當是天下第一了。不過確實不太適合飲用,一口下肚,就要醉倒,沒了喝酒的樂趣了。”

徐平把酒壇蓋上:“關鍵還是傷身子。”

李端懿把幾種酒都嘗過,才問道:“不知這酒有名字沒有?”

徐平笑道:“我去送酒,我家裏阿爹也是問我,我起幾個名字他卻不滿意,要等我老師取了才算數。”

李端懿道:“不妨說來聽聽。”

“下品的,我起個名字叫酒鬼,阿爹嫌帶了個鬼字不好。中品的叫酒仙,上品的稱飛仙,極品的還沒取名字。”

李端懿大笑:“酒鬼這名字如何不好?你道我為什麽要專門來嘗你這裏的酒?我在相國寺有個相識的有道高僧惟儼大師,佛家故事儒家典籍盡皆精通,他有個至交相好的朋友石延年石曼卿,酒名冠京城。石曼卿便就自號酒鬼,常常遺憾天下間沒有好酒能夠讓他醉個痛快,每每要到天上去取。我就是要取你這裏的酒送給他,讓他一嘗夙願!”

徐平一愣:“石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