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甲峒來的少女

馬上的椅士握緊了長槍,隨著帥旗前傾,鼓點慢慢響起,心一下繃住,催動跨下馬匹緩緩前行。

一指揮按正常編制是五百人,步兵編制基本整齊,騎兵就不一樣了,一般都不足,少的甚至只有二百多人。由於缺馬,禁軍中有的騎兵也只是兩人才攤上一匹馬,那樣能出動的兵力更少。

蔗糖務財大氣粗,徐平這裏哪怕是鄉兵也是齊裝滿員,一指揮騎兵都是實打實的五百兵士加上相應軍官,還配有兩百多匹馱馬。大理馬雖然在馬中體格並不高大,作為戰馬只能是說能用。但南方兵士比北方人體格也要小一些,又不披重甲,盡可以選出足夠的軍馬來。

鄉兵教閱三千人,其中包括兩指揮一千人的騎兵,輪到他們兩方對沖,是教閱中最熱鬧的時候。

說書人口中的兩軍戰前鬥將自然只是藝術上的說辭,再是猛將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沖上去。但戰前沖陣是必不可少的,只有極少情況例外。

雙方大軍幾千人甚至幾萬人擺開,總有強的環節弱的環節,打起來也不可能所有人一起向上沖,那是孤注一擲不留退路了。一般都會派出精銳沖擊對方的薄弱環節,沖亂對方陣形後大軍依次繼上才能奠定勝局。

哪怕對方已經亂子,自己這邊一窩蜂沖上去都可能出亂子,被對方乘機反敗為勝。所以戰爭中的指揮有序怎麽強調都不為過,進如猛虎,不動如山,最忌諱的就是熱血一上頭,所有人嗷嗷叫著沖上去,那樣離兵敗就不遠了。

教閱鄉兵中擔任沖陣的精銳就是這兩指揮鄉兵,人員精挑細選,都是體格強壯頭腦清醒的青壯年男子。別的鄉兵在輪值時一個月只有五百文的補貼,他們則每人都實領一貫足錢。

這些補貼對蔗糖務人員來說並不多,但徐平嚴格控制必須足額發放到參加的人手中,還是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錢不能太多,多了就不是酬功,而成了買命,沒有了蔗糖務人員保家衛國的精神加成。但也不能不發,在某個限度內,金錢是最廉價的提高軍隊士氣的方法,任何其他方法都比不上。但一旦超過限度,就沒有多少意義了,甚至會起反作用,比如大宋越養越廢的禁軍。

度的拿捏是這個世界是最玄奧的事情,它捉摸不定,變幻無常,只有最優秀的管理者才能隱約尋到它的蹤跡。而那些愚蠢的指揮官,往往是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勞永逸、萬世不變的秘籍,哪怕能夠一時風光,最終也不過是在現實面前撞得頭破血流,不明白為什麽秘籍怎麽會幫不了自己,死不瞑目。

隨著鼓點加快,相向對沖的兩指騎兵小跑起來,漸漸開始加速。

有節奏的鼓點牽動著場上所有人的心情,好像心臟也在隨著鼓點振動。

突然之間,鼓點驟停。

前進的騎兵猛勒馬韁,但最終還是無法避免出現一陣慌亂。

一邊台上坐著的桑懌、韓道成、高大全等人默默地在紙上記著,按剛才的表現給雙方打出不同的分數。

外圍執勤的兵士則拿著卷尺跑進場裏,測量著雙方從鼓聲響到最終停下的距離,並先點測出雙方的整齊程度。

卷尺本來是徐平制了測量田地和修路用的,後來也用到了軍隊訓練中,不管什麽事情都要講數據,這是徐平從前世帶來的習慣。

即使是騎兵沖陣,也不可能聽到命令就一股腦沖到底,即停即行這些是基本的要求,便於隨時變幻戰術行動。

一切測量完畢,鼓聲再次響起,這次不是慢慢加速,從一開始鼓聲就密集如驟雨。雙方對著催動馬匹,筆直地直沖過去。

到了雙方相距一百步左右,馬蹄聲就蓋過了鼓聲,騎士們熱血湧上了頭,眼睛發紅,已經完全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對方的馬隊。

相距八十步,速度繼續加快。

六十步,鼓聲依然沒有停。

五十步,前方的騎士已經能夠看清對方的面龐。

正在這時,鼓聲突然停了下來,一聲淒厲的號聲響起,就像一把鈍刀突然從肌肉上慢慢劃過,那感覺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正在全力沖刺的馬隊驟然停住,這次比上一次更亂,有的人撞到一起人仰馬翻。就是沒有落馬的,也是茫然地騎在馬上,一時好像渾身的精血都被一下子抽走了,那種失落的感覺讓人難受。

徐平不可能讓兩隊騎兵真沖到一起,教閱而已,沒必要真刀真槍地造成傷亡,只是看看他們的紀律和基礎素質如何。

至於馬隊中出現的亂象,徐平也只是面沉似水,一聲不吭。他不會這個時候站起來罵人,一切都有條令,按照規定來就好。再加上那邊幾個軍官打的分數,綜合起來定成績,成績好的賞,成績差的幾個人討論一下要不要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