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教閱

天還沒有亮,淩晨的風涼爽而帶著清新的氣息,吹在臉上讓人神清氣爽。

徐平起了床,秀秀伺候著洗漱罷了,穿上衫袍,信步走出門來。

門外的譚虎見到徐平出來,忙行禮:“官人好早。”

“早啊。”徐平漫口應著,走到院子裏,擡頭看看天,看著東方的剛剛露出的那一抹魚肚白出了一會神。

“今天看來是個好天氣。”

說了這麽一句話,徐平便在院子裏慢慢散步,活動一下筋骨。古人的運動方式比較含蓄,不像徐平前世那麽奔放,跑路騎車,怎麽折騰怎麽來。這個年代有點身家和身份的人都是穿的大衫長袍,你練出一身肌肉疙瘩給誰看去?窮人家就更不要說,天天幹活,吃得又糙,一身精肉,想長點肥的還不容易。上戰場打仗的武將都用不著一身腱子肉,再猛的勇將也都有個小肚子,將軍肚這個名詞又不是後世才有的。實際上由於武將是騎馬作戰,有小肚子才正常。

邊慢慢走著,徐平邊提氣蹦緊身上肌肉,拉緊大筋,把全身活動開。

走了數圈,額頭微微冒汗,徐平才停了下來。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周圍的一切都顯出輪廓。

譚虎見徐平停下,走上前來道:“官人,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僅有微風,天上無雲,你看這還有薄霧呢。不過現在天氣熱了,天氣好了,大太陽曬著可是更難熬,還不如下點小雨舒服。”

“你說的有道理,再者現在田裏水稻正長,也缺不了水。”說到這裏徐平停了一會,才接著告訴譚虎,“雨季有個晴天不容易,你吩咐下去,今天在校兵場教閱鄉兵。巳時到齊,過了巳時不到的,軍法行事!”

譚虎聽了一下怔住,官人這是要折騰人啊,什麽有個晴天不容易,這個季節邕州晴天才可怕,太陽底下站著用不了多大一會就能曬脫一層皮。

可徐平話說出來了只有照做,應聲諾,譚虎轉身去了。

張榮和高大全兩人帶的那兩指揮鄉兵有番號,正規來說應是教閱鄉兵,忙時務農,閑了才在春秋季節各教閱一次。不過那是這個時代從遠古傳下來的規矩,徐平根本不理會。

在徐平這裏,有番號的那兩指揮鄉兵已經基本相當於正規軍,編制一直保持著,即使也從事蔗糖務的勞作,也是以集體的形式參加,相當於他前世的工程兵。由蔗糖務的其他壯丁組成的鄉兵才是要定時教閱的,那些鄉兵三月輪班一次,徐平這裏也就每季教閱。反正壯丁每參加一次鄉兵,總要輪上一次教閱就是了。蔗糖務是集體勞作,組織形式也經得起徐平折騰。

至於教閱的旗鼓,有番號的那兩指揮是常備的,其他的則放在蔗糖務自己的甲仗庫裏,能夠滿足五千人的軍隊使用。當然這只是備用,實際當值的蔗糖務鄉兵只有三千人。再多的人馬就不能在教場裏,而要出去找地方了。

如今的蔗糖務越來越具有地方衙門的各種功能,除了各種職能部門,也一樣建起了軍資庫,公使庫,甲仗庫,甚至還建起了常平庫。這些庫房每建一個就意味著蔗糖務的功能健全了一分,擔負的職能也多了一分。

在去年,甚至蔗糖務裏還建了屬於自己的作院,生產所需的軍器。作院是大宋的兵工場,在稍微重要的州府軍都有,刀槍弓弩都出自這裏。京城裏則有最大規模的都作院,每年生產的甲具斬馬刀成千上萬計。

徐平這裏的作院一建起來就比邕州的強得多,就是比京城的都作院,也只是規模品種沒那樣全,技術則遠遠超過。徐平前世的專業就是做這個的,以前打的是鐮刀鋤頭,現在打的是刀槍劍戟,自古耕戰不分家嗎。

有時候徐平也覺得自己弄這麽大陣仗有點過分,擔心讓朝廷裏的人說閑話。不過據韓綜說,其實位於邊境上的州郡,尤其是河北那裏,很地方都是這個樣子。邕州毗鄰大理和交趾兩國,在境內又有廣源州作亂,擺出這種陣仗不算什麽,正常得很。

韓綜中進士之前就以恩蔭入仕,以選人的身份在河北那裏幹過小官,他說的必然是有道理的。徐平放下心來,放手組織蔗糖務備戰。

至於今天讓譚虎通知的教閱,倒不是徐平有心折騰人,他一向是把教閱當作演習的。教兵場上的陣容固然重要,事情的組織招集和事後的解散善後也同樣不能馬虎。組織鄉兵本就是為了招之能來,來則能打,打後能散,如果只是為了擺擺樣子那又何苦呢。

五月初六,這個季節中難得的好天氣。從早上太陽紅彤彤升起來,天上就沒有一絲雲彩,瓦藍瓦藍的天空中掛著一個白花的太陽,曬得大地酷熱難當。

從蔗糖務的各個定居點組織起來的鄉兵隊伍,沿著大路浩浩蕩蕩地向太平縣蔗糖務的校兵場趕來。他們的組織在分配定居點時就早有安排,得到命令後住在哪裏的人到哪裏集合,先組成十人的隊,一起趕往下一個集合點,再組成百人的都,最後到固定的集合點組成五百人的指揮。組成指揮後原地待命,按接到的命令行事,以指揮為單位一起趕往校兵場,如有戰事則直接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