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李覯趕考

方偕一杯酒下肚,咂了咂嘴:“天下酒品不知多少,惟有郡侯府上的酒味濃烈,才是真酒,其他的不過是水而已,略微沾點酒味就是上品。”

劉沆看著方偕,不屑地道:“酒是好酒,不過你這樣牛飲,好似牛嚼牡丹,白白糟蹋了。喝酒應當學韓稚圭,小口慢喝,仔細品味才能得其中味道。”

“酒不下肚,如何知道是好酒?”

方偕是這些人中的第一酒鬼,哪裏會被劉沆擠兌住,一句話沒說完,又喝一杯。

烈酒到底是烈酒,比不得水酒可以喝得豪氣無比,酒量再大,半瓶酒下肚也該頭暈目眩了。要知道這時候最流行的是兩升的大瓶,一升的小瓶都不多見,可不像徐平前世,一瓶酒還不到這個年代的一升。

因為酒瓶用得不方便,徐平專門托人在汝州燒了幾套酒器,有小酒杯,有大一點的分酒溫酒器,在開封城裏也慢慢開始流行起來。

王拱辰在下首負責溫酒,酒還沒熱,劉沆和方偕就都已經兩杯下肚。他們的年紀都比王拱辰大得多,互相熟識了也不對王拱辰這個狀元郎另眼相看,自在無比。

不一刻溫熱了酒,王拱辰起身給每人都倒滿。若是平時士大夫家裏飲酒,這些打下手的活計本都該由下人婢女來做,徐平家裏沒有歌妓,也沒道理找個小廝來倒酒,年經最小的王拱辰便包攬過來,沒事蹭吃蹭喝他也自在。

酒過三巡,徐平對王彬道:“自龐醇之到了邕州提舉蔗糖務,今年蔗糖收獲遠大過前幾年,再是降價,只怕也銷不完。雖然蔗糖不怕積壓,但有了諒州,更適合種甘蔗,後邊蔗糖只怕會一年多過一年,這樣積壓下去總不是辦法。”

王彬放下酒杯道:“副使有什麽想法?”

“自前兩年我在邕州的時候,每年便把一些白糖沿郁江而下,到廣州通過市舶司銷往海外。去年廣州外銷八十萬貫,獲利頗為可觀。只是南海水道不寧,船舶大多都是波斯胡商運營,急切之間外銷數量提不上去。你家在高麗也算有勢力的,今年不妨想辦法銷一些到高麗去,明州到高麗海路近便,聽說順風只要兩三日就到。如此一來,我們的糖多了銷路,你們家在高麗分銷白糖,也能賺些利息。”

依照前世的知識,徐平自然知道歐洲中亞地區是白糖消費的大戶,不過現在海路被波斯人把持,他們也有印度糖的來源,哪裏肯用心幫著大宋銷糖。徐平身份所限,也管不了那麽遠,只能擴大銷路,打東北方高麗和日本的主意。

至道年間,高麗改奉契丹為正朔,實際上已經與宋朝斷了來往。而日本更絕,從唐朝安史之亂後便禁海限商,不但與中原王朝沒有政治上的交往,連商業和人員往來都加以嚴格限制,處於隔絕的狀態。由於日本有“禁購令”,並限制宋朝商人的往返頻次,跟那裏通商是很麻煩的。而高麗最少沒有限制通商,王彬的本家在那裏又是大官僚大商人,徐平便想從高麗打開缺口,路子順了還可以迂回銷往日本。

外交是國力的反映,國力上不去,對外貿易便受重重限制。如果大宋能夠對契丹打幾個大勝仗,甚至收回燕雲十六州,周邊小國的態度必然會立即轉變。

然而現在徐平的身份是鹽鐵副使,那些事情只能想想,還輪不到他去管,說了也不會有人聽。人在什麽位子上就該做什麽樣的事,心懷天下是好的,不合時宜就惹人厭了。

王彬想了一會道:“副使所說,事情是好的,不過我與家裏多年沒有聯系,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高麗現在如何情形。不如這樣,高麗的使節還在京城未返回,我托他們給家裏帶封信回去,等有了回音再回復副使如何?”

“如此最好。”

徐平點頭答應,端杯帶著繼續喝酒。

放下酒杯,曹穎叔道:“說起與高麗貿易,密州官員一直要在他們那裏設市舶司,不只是到高麗方便,南來北往的貨物走京東路也方便,不如一起辦了。”

“此事也可以議一議,等到白糖銷往高麗,確實是那裏方便一些。”

這個提議徐平也聽說過,不過因為對外只有高麗一國,日本的商貿受到很大限制,一直都沒有實行。密州與高麗隔海相望,風向對了,一兩天的時間就能夠到達,確實可以設市舶司。再者京東路與開封府有五丈河相通,漕運方便,南洋的貨物可以沿著海路到密州,再轉五丈河水運,比在廣州上岸向北陸運省時省力。

可惜的是這個年代沒有專門的交通運輸管理部門,度支司下面雖然有發運案,但主要管的是幾條通京師運河的漕運,天下交通並不在他們職責範圍內。至於遍布天下的驛路和遞鋪,則在樞密院屬下,主要管軍情傳遞和公文來往,兼及官員的私人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