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與人不能比

“何必等到端午,要去看,明日去看就好!這種重要的公事,我們一兩天不上朝又有什麽!”端午節假期梅詢的節目多著呢,怎麽可能跟著徐平到田野裏看風景。

徐平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忙道:“如此最好,若是方便,學士向朝廷告一聲假,我們下午就走如何?明天看過,晚上還能趕回京城裏來。”

“好,我這就進宮,順便去一趟政事堂,你回衙門裏料理了雜事,我們一會就走。”

群牧司的日常事務梅詢其實不管,每年只是按要求出去馬監巡視一次即交差,平常管事的是群牧判官。學士院的雜務又極少,他出去幾天也沒有什麽公事交待。

三司就沒這麽清閑,徐平要離開兩天,還真有不少事情要交待手下。當下告辭,匆匆地回到了鹽鐵司的官署。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一個學士院的雜吏到鹽鐵司來,見到徐平稟道:“待制,學士已經向朝廷告假,回家收拾去了,說是一個時辰後在新鄭門外會齊。”

徐平點頭,打發了雜吏離去,想想梅詢派來的人也沒有說有沒有幫著自己請假,只好派了隨從去閤門那裏,問一問看。天聖年間官員上朝請假成風,後來管理便嚴了起來,就是病假也必須有正式醫官作保,不能在這種事情上莫名其妙出簍子。

直到隨從回來稟報,說是梅詢已經幫著徐平告假,徐平才離了鹽鐵司衙門。

回家叫了寇六和徐昌,徐平看看時間不早,告辭了父母和林素娘,便帶著兩人過了汴河浮橋,到了新政門外。

遠遠就看見門外不遠處聚了一大群人,鮮衣怒馬,儀仗鮮明,格外顯眼。

見鬼,這梅詢出城竟然帶了導從來,他也不嫌麻煩。翰林學士地位尊崇,帶著導從就是在京城裏面也基本能夠橫著走了,除了宰執親王,其他人都得給他們讓道。但出城到下面縣裏導從不是隨便帶的,必須是公事,看來梅詢還真是一點不委屈自己。

到了跟前,徐平與梅詢敘過了禮。

站在梅詢身旁的一位官員上前來,對徐平拱手:“群牧判官韓琚,見過待制。”

徐平忙道:“韓判官,我們也不是外人,不必客氣。”

韓琚是韓琦的大哥,真宗年間的進士,為官已經多年,如今做到群牧判官。徐平與韓琦聚會的時候多次見過他,不是什麽陌生人。

梅詢看看日頭,口中道:“天時已經不早了,我們便上路吧。徐待制,你是要騎馬還是與我一起乘車?這車買回來也有些日子了,京城裏坐著甚是舒適,不知出城如何。”

徐平看看那雕梁畫棟的四輪馬車,車看著豪華,拉車的馬看起來也格外神駿。顯然梅詢這個群牧使不是白當的,最少這馬都是群牧司裏精挑細選出來。

這種馬車徐平家裏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不喜歡招搖,從來不坐車出來辦事。聽了梅詢的話,笑了笑道:“我是個勞碌命,騎馬慣了,學士自便。”

梅詢也不多說,招呼了韓琚上了馬車,前面導從開道,浩浩蕩蕩沿著官道而行。

徐平帶了徐昌和寇六及自己的幾個隨從,跟在這龐大儀仗之後。

這樣哪裏能夠走得快?徐平騎在馬上只覺得心焦,又沒奈何,只好看著馬車上的梅詢不時喝口酒,不時吃幾點果子,優哉遊哉,好像出來春遊的一般。

中午時分,才走到中牟縣城,梅詢吩咐停下儀仗,要尋家店面吃飯。

徐平上來道:“學士,這裏離著白沙鎮不到二十裏路,離著我莊子也不到三十裏,還是走得快一點,我們到莊子裏再一起吃吧。路上耽擱得久了,平白虛耗時間。”

今年又是大比之年,京城周圍並不太平,徐平還記得當年自己莊子周圍鬧過盜賊。盡量還是天黑前趕到地方,走夜路可難說會發生什麽。

梅詢並不知道徐平的擔心,只道是他路上走得不耐煩,不好駁他面子,吩咐自己的隨從去買了些制好的吃食,拿到馬車上等上路慢慢吃。

就這樣搖搖晃晃,直到紅日西垂,傍晚時分才趕到徐家莊外。

自建莊起,這麽多年,哪怕徐平現在也當到了高官,莊子上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陣仗。就連中牟知縣都得到消息,在縣城裏沒有趕上,早早提前到了莊子裏。

下了馬到了莊前,徐平見在莊前迎接的並不是呂松,而是中牟知縣蘇紳,不覺有些愕然。印象中這位知縣雖然對自己禮數周道,卻從來沒有這樣上門巴結過。看來翰林學士跟自己這個龍圖閣待制還真是天上地下,想想也是,梅詢最少比自己多了薦官的權力。

上前與梅詢見過了禮,蘇紳到了徐平面前,不覺有些尷尬,捧笏道:“下官在中牟任職近半年,還沒有到待制莊子上拜訪過,說來慚愧。今日梅學士蒞臨本縣,正好借這個機會到待制莊上,也一了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