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將要離去

“官人說的這話,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童七郎在河陰縣開窖燒瓷,至今天已經七年多了,滿縣的人都知道,又沒有藏著掖著,到今天才說我有稅款沒交!縣裏官員公人吏人那麽多,從來沒人跟我說一聲。這事情說破天去,也跟我無關!”

三皇廟的一間偏殿裏,跪在地上的童七郎聽了李參的話,先是叫屈,見李參不為所動,突然之間就暴怒,吼得連額頭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站在旁邊的兩個差役見情形不對,兩只大杖迅速就架到了童七郎的肩頭,把他死死地叉在地上。

李參咳嗽一聲,沉聲道:“若是稅款都要官吏去催繳,多出來的人手,哪個給他們出工錢?路口碼頭,都有官府的榜文,哪些物品要交稅,交多少怎麽交都列得清清楚楚,你心存僥幸,又能賴哪個?”

童七郎冷笑:“官人這話說得可是言不由心,就是這河陰小縣,黃河邊上收稅的攔頭也有兩家,有時候甚至孟州都有攔頭收稅收到河陰來。怎麽到了我這裏,就說沒有人上門收稅了?明明是現在巧立名目,想謀奪我的家產!”

“你這刁民,胡攪蠻纏!”坐在旁邊案上的孟州錄事參軍孫標一拍桌子,“攔頭們收的是過稅,自然是在黃河漕路上收,你是個住商,誰收到你這裏來?”

孫標長著一張黑臉龐,面相上就比李參兇惡得多。得了李參的消息,他帶著人手緊急趕到了河陰縣,正趕上李參向童七郎催稅。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作為主管民事的幕僚官之長的錄事參軍,孫標比李參還要緊張。聽說對難以下手的童七郎要用追稅的法子,他是一百個贊成。這些刁民給州裏惹出如此大的麻煩,他們就不要想被官府輕輕放過了,追稅是他們這些人的職責,別人也不好說什麽,正好用來收拾這幾個犯事的。

童七郎看看孫標,知道是個心狠手辣的,聲音不自覺地就低了些:“不管是住商行商,官吏上門收稅是本分,沒上我的門,自然就是我本就沒稅可交。”

孫標冷哼一聲:“官府怎麽做事,還要你這個刁民來教?照你這麽說,每年的夏秋兩稅,官府不下去催,還就可以不交了?你開窖制瓷,按時交稅是本分,你不自己到官府來報備,哪個知道你該交多少稅?如今犯出事來,自然是從頭算起!”

話說完,孫標又目炯炯有神地瞪著童七郎,好似餓虎看著肥羊。

見童七郎雖然還是梗著脖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但卻不再說話,李參吩咐人把他帶了下去。這事情跟他說一聲也就是了,並不是非要他同意了才去查稅,孫標自然有帶來的公吏做這些。至於參賭的案子,還是要等司理參軍來了再審。

見童七郎被押了出去,孫標向李參拱手說道:“沒想到河陰小縣竟然出了這等大案,都是卑職平時照看不周,通判恕罪!”

李參嘆了口氣:“算了,案子還是等程司理來了再審,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想好河陰縣這裏如何善後。河陰小縣,滿縣就蔣大有一家上戶,凡是好地大多都是他家所有。如今他抓了起來,一家人都犯案,租佃出去的地該如何,以後縣裏的夏秋兩稅又該如何收,都是棘手的事。童七郎雖然是客戶,但雇傭的人不少。他犯了案,尤其是追稅之後那些窖口該如何,雇工以後的生計,都要拿出一個章程來。”

孫標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通判,這些事情不該是姚澤廣費心的嗎?”

“哼,姚澤廣,以前他偷奸耍滑,坐視這兩家把持一縣事務,豈能不追責?我已經行文轉運使司,縣裏的事情先不要他管了,這些日子你多費心吧。”

孫標拱手應諾:“通判吩咐,屬下一定盡心盡力!”

孟州的地位重要,孫標是以京官太常寺太祝任孟州錄事參軍,官職正式的稱呼應該是知孟州錄事參軍事。相應的,他的地位就比平常州的錄事參軍高,面對李參的時候相對有一些自主權,兩人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就不那麽等級森嚴。

李參嘆了口氣:“現在最麻煩的事情,是蔣大有一家男丁全部被捕到了牢裏,他家的佃戶都在觀望,不知以後租佃的地是什麽說法。天時不等人,如果拖過了秋糧下種的季節,秋糧又成泡影。河陰縣的夏糧已經遭災了,再廢一季,唉——”

“先前,通判不是在河陰這裏發了青苗貸,對秋糧再發一季嗎?且不管蔣家是如何打算,只管揭榜出去,讓縣裏百姓按往年規矩耕種便了。蔣家的事,以後再說。”

“你不知曉,前些日子徐待制特別與我說了,青苗貸不能再放。一季夏糧收不回來,我們把本息寄希望在秋糧上,秋糧再遭災怎麽辦?青苗貸是不能放了,還是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收些種子來,按災年慣例發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