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兩只雞惹出的慘案

越向汜水河的上遊走,山嶺越多,就連風也小了起來。

王沿坐在步輦上,不住地擦著汗,心情愈發煩躁。這個時節,就應該在小花園裏的涼亭裏,飲著涼水,躲避著這毒辣辣的日頭,自己偏偏向山裏面鉆,這什麽事情!

好不容易看見前方隱約有人家的樣子,王沿對擡著步輦的民夫道:“前方那裏是什麽村子?到了那裏,我們好歹歇一歇,躲過了正午的暑氣再趕路。”

“回官人,那裏不是村子,是本地的一處山神廟。山裏人家靠天吃飯,神靈最是靈驗,那廟香火還過得去,有一個道士帶著幾個徒弟在那裏主持。”

王沿道:“廟也好,只要有躲避太陽的地方,我們就先歇一歇。”

周圍的人應了諾,一起加快腳步。本地的耆長當先去了,到廟裏準備迎接王沿。

要不了多久,便就到了廟前。這廟不大,只有五間正屋,帶著一個院子。正殿裏供奉的也不知是什麽山神,一副武將裝扮,頗有古風。

到了院子裏,王沿下了步輦,早有廟祝帶著徒弟出來迎接。

到正殿看了一眼,王沿問道:“這供奉的是哪朝將軍?”

廟祝急忙答道:“回官人,這是秦末楚霸王項羽賬下的大將曹咎,因渡汜水與漢王作戰失利,自戧於此。後人立為山神,頗有靈驗。”

王沿心中暗罵一聲句晦氣,點了點頭,也不上前參拜,也不說話,扭頭回了院子。

這曹咎因為受不了漢王的激將法,強渡汜水而戰,被漢王劉邦半渡而擊,不但是自己兵敗身死,也丟掉了要地成臯。他本就不是良將,死的又不光彩,也只好委屈在這種小地方做個山神,享受點山民的香火了。

王沿這趟出來本就極不情願,又是這種晦氣的小神,哪有心情跟他寒暄。

院子裏面一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柏樹,幾乎為這小小的院子擋下了所有的陽光。樹下有石桌石凳,為日常廟裏的人休息的地方,此時成了王沿的歇腳之地。

廟祝小心上了茶,王沿喝了一口,覺得粗劣不堪,便推到一邊。

王沿的兩個隨從張立和周不昧兩個人就像兩根木頭一樣,站在他的身後,微微眯著眼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等了一會不見動靜,王沿實在是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一聲。

作為隨從,這個時候還不趕緊地噓寒問暖,官人坐下了,茶水喝著不如意,就快去想辦法啊。眼看已經到了中午,一路上走來必定是餓了,還不去安排酒飯?

張立和周不昧兩人顯然沒有這個覺悟,老神在在地站在那裏,只顧著自己休息。

這種事情就是這樣,你對待下人好,他們自然就會有回報,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對他們不好,他們的眼神便就會不好使,你不吩咐他們什麽也不會做。更何況張立和周不昧是三司屬下的廂軍,都想著回去之後換個差使呢,王沿這裏只要大面上能夠過得去就好了,又不指望王沿給他們前程。

主簿崔在平看不過去,上前對王沿拱手道:“副使,天已近正午,要不要在這裏用些酒飯?這一路上走得也著實累了。”

王沿等這句話等得著實心焦,見終於有人問了出來,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也好,我倒還沒什麽,你們必然是又累又餓,吃點東西在肚裏下午才有力氣趕路。”

崔在平應諾,自己去吩咐本地的耆長和弓箭手,到附近的村子裏去弄些酒菜來。

耆長張二郎左右看了看,小聲對崔在平道:“官人,酒我帶得有,飯菜只怕有些難辦。這裏左近只有一個不到十戶人家的小村子,能有什麽吃食?好壞能弄來些糙米下鍋就不錯了,青菜也可以地裏拔幾棵,肉食就實在沒有辦法了。”

崔在平一聽急道:“王副使是什麽人物?把這些東西端上桌子,不是擺明了我們看不起他?一個不好,把桌子就掀了,我們如何回去向知縣交待?”

張二郎道:“實在不行,我多帶幾個人出去,山上打兩只山雞來下酒,好歹將就過去吧。這山裏野物倒是多,雞兔之類並不難抓到。”

崔在平有些為難,野雞身上的肉又少,肉質又太粗糙,廟裏看起來也沒有會做飯的人,只怕王沿那裏不太好交待。這個年月可不像後世野生動物被滅得難得一見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野雞才是比家養的雞高貴得多的菜肴。

在這個年代,就兩京之間這樣的核心地帶,野雞野兔什麽的也隨處可見,還是很容易能夠吃到的。但肉質野生的跟家養的就沒法比了,又粗又少香味,除了特別稀少的一些物種,平常的野雞野兔之類可上不了正經的席面。人類家養畜禽,總是讓它們向著肉質細嫩的方向人工選擇,跟自然選擇正好相反,野生的如何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