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情報(第2/2頁)

楊景宗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如果徐平一到,便就與自己理論不該打人,理論皇城司跟那些邕州舊將誰做錯了,楊景宗心裏就不擔心了。這種事情哪裏講得清?鬧到天上去,自己一個皇城司的副長官還打不了一個刁民了?更何況還有楊太後呢!

偏偏徐平不提這些,只是問喬大頭發現細作的事情。這要是喬大頭真講出個子醜寅卯來,也就不用徐平對付自己了,台諫言官就能把自己給生生剝皮吃了。

想到這裏,楊景宗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喬大頭端著茶,仰頭喝了一口,在口裏漱了漱,一口吐了出來。那茶裏混著血沫還有半顆牙齒,在石板上顯得分外觸目驚心。

又喝了兩口茶下肚,喬大頭對李咨道:“我好多啦,相公盡管問話!”

李咨呼了口氣,心裏也佩服喬大頭是條硬漢,問他:“你為什麽事在五台山?是怎麽發現蕃邦細作的?一一詳細說來。”

“回相公,小的在五台山,是要給陳阿爹做一場法事,讓他來世不要再像這一生如此辛苦,投生到個好人家去。不想五台山的和尚們勢利,眼皮子淺,見我身上帶的錢財不多,一再推托,事情便就耽誤下來。”

李咨問道:“你說的陳阿爹,又是什麽人?”

“陳阿爹也是河東路並州人,跟我阿爹一起做禁軍的,一起征伐交趾,兵敗之後一起留在邕州啦。我阿爹去得早,是陳阿爹把我一手養大。本來我們兩個在邕州做個廂軍看官酒務,泥土一樣的人,沒人在意。通判官人到了邕州之後,知道我們兩個是征交趾大軍回來的,便加意照拂。後來通判官人帶大軍與交趾作戰,陳阿爹帶著我也參軍去,在軍裏做個向導,一起進了升龍府。陳阿爹因為年紀大了,又戰陣勞頓,了了自己心願之後,撒手不起,就此故去了。我把他燒化了,帶著骨殖要回家鄉去。”

李咨轉頭看看徐平,徐平點了點頭,示意喬大頭說的無誤。

喬大頭又道:“因為五台山的和尚一直不肯給陳阿爹做法事,我心有不甘,便就在那裏待了下來。一天我到山上砍柴去,見到幾個番邦蠻子。他們那衣服跟我們中原人不一樣,頭發又稀奇古怪,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看著稀奇,便就悄悄湊前去看。那些鳥番人嘰哩咕嚕說的番語,我也聽不懂,只是看著熱鬧。後來他們裏面一個叫什麽狗狗的,拿了幾卷紙出來,寫寫劃劃,我可就認識了,不正是當地的山川地理?”

李咨聽到這裏,身子向前一湊,問道:“可是康狗狗?你如何認識地圖?”

喬大頭剛才說的急,咳嗽了兩聲,道:“好像是叫這個名字,番話哪裏能夠聽得真切?只是狗狗這名字好笑,我才記住了。至於地圖,相公莫非忘了,在邕州的時候我和陳阿爹是做過向導的,一直在征交趾大軍的前面,那圖還看得來。”

聽到這裏,李咨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讓喬大頭編,他也編不出康狗狗這麽奇怪的名字來,必然是真的有接觸。李咨在樞密院,管著跟黨項的往來,這幾個使節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尤其是康狗狗,名字太過奇異,一直記在心裏。

見喬大頭平靜下來,李咨又道:“你發現了之後呢?可有報官?”

“唉,相公一提起來報官,我就有一肚子的氣!我見了有番邦細作,大宋境內豈能容得了他們?上去就要捉拿。不成想那幾個番人都是練過的,我一時竟然敵他們不過,還差點被他們壞了性命。好在我在那一帶住得久了,地理熟悉,瞅個空子跑入山林才僥幸脫身。脫身之後,我便就到當地縣衙報官。不成想那個狗官,先信了番邦細作的話,無論如何不相信番邦使節是細作,還把我打了一頓板子。這口氣我如何咽得下?便就一路到京城來,要敲登聞鼓告那個狗官!”

聽到這裏,李咨轉身看著徐平,點了點頭。喬大頭說的,已經有九分可信了。雖然一些細節,這個人說不清楚,但大的脈絡卻無差錯,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