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大新聞

天邊已經射出了金光,太陽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看看就要天亮了。

宋庠擠進人群,探頭探腦地裏面看。旁邊一個員外模樣的人看了宋庠一眼,對他道:“你既是穿著官袍,只管進去就是,跟我們這些百姓擠什麽!”

宋庠拱手行個禮:“老丈莫惱,我只是剛好路過,過來看兩眼,還有要緊事情要做。好壞擠一擠,馬上就走。”

那員外看宋庠有禮貌,但就轉過了頭,不再理會他。

看了兩眼,宋庠又問道:“老丈,借問一聲,大清早這裏怎麽圍了這麽多人?”

那員外上下打量了宋庠一番,覺得他面相和善,便道:“我來得也晚,只聽了個大概。我姑且一說,你也就姑且一聽。”

“請老丈指教,在下洗耳恭聽。”

員外點點頭:“聽人說,昨天有一個五台山來的莽漢,說是發現了黨項使節查探邊疆地理,還畫了圖形。這不就是細作了?那莽漢在當地報官,不想當地的縣令只信黨項使節的話,把他當作刁民,打了一頓板子。那莽漢不服,一路討飯到京城來,說是要敲登聞鼓告那個知縣。不想走到酸棗門,被監門官攔了下來。”

宋庠見那個員外住口不說,急忙捧場道:“那監門官好生無禮!百姓來京敲登聞鼓,他怎麽能夠阻攔?祖宗法制,可沒有這個規矩!”

員外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說下去:“還是這位官人明白事理!要不說呢,官官相護,那個監門官只怕是存了要包庇那知縣的心思,才把人攔了下來。剛好皇城司有位提轄在酸棗門,監門官便就把人交給了皇城司,帶到這裏來了。”

宋庠問道:“為何帶到這裏來?不是帶到皇城司衙門去?”

“因為那個劉提轄,是皇城司楊太尉的伴當,而楊太尉在這裏有處外宅……”

那員外見宋庠知情識趣,唾沫橫飛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還不忘了加油添醋。楊景宗如何如何無賴跋扈,喬大頭倒是英雄了得,關鍵時刻,樞密院李相公和永寧侯如同神兵天降,把人命從危急關頭拉了回來。

宋庠連連點頭,把話聽完,向員外拱手:“多謝老丈為在下分說,我還有急事在身,這便告辭。以後若是有緣,請老丈飲酒。”

說完,轉身走出了人群。

宋庠昨天有事出了城,今天請假沒有上早朝,剛剛從城外回來。

平時的早朝管得並不嚴,只有五日大起居,才要求大小匣務的朝官都到。平時一般的小官,並不要求天天去站班,只有徐平那些有重要職事的,才要每天必到。宋庠雖然同知諫院,此時的諫院沒有常班奏事,請朝假還是很容易。

他從城外回來,剛進城沒多久就聽見路上有人議論甜水巷的事情。諫院是幹什麽的?最擅長的就是捕風捉影,風聞奏事。現在有第一手的情報就在自己面前,宋庠怎麽能夠放過?一路問著,一路找到了這裏。

諫院不是禦史台,沒有糾察官員的權責,他沒有資格去問現場的官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有自己的辦法,剛才已經問了好多個人,把事情基本搞得清楚。當下不再在這裏耽擱,急匆匆地趕回諫院,要回去醞釀一場大風暴。

看看天色,李咨道:“徐待制,你先帶著這位喬大頭去找禦醫看看傷勢,稍後到樞密院來,還有話要問他。”

徐平應諾,招呼魯芳,帶兩個人扶著喬大頭,由李璋領著去找禦醫。

楊景宗傻愣愣地站在那裏,看著一眾人都要離去,不由問道:“事情這就完了?”

“完了?當然沒完!”李咨本待要走,聽見這話又轉過身來。“這一次事情你做得極其荒唐,先回本衙門,等候處置!”

說完,李咨帶著自己的隨從揚長而去。

楊景宗要想分辨,剛張了張嘴,李咨就已經出了門去了。心中暗罵自己多嘴,這老頭眼看又走了,自己又何苦叫回來?皇城司不歸樞密院管,但楊景宗怎麽敢不聽李咨的話?在宰執相公面前,勾當皇城司公事只是個芝麻小官,怎麽敢去作死?

魯芳帶人扶著喬大頭,問徐平:“郡侯,今天的事就這麽算了?”

徐平瞪了他一眼:“大頭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當然就算了!你們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以後記住,不管事情多緊急,再不可以如此魯莽了!”

魯芳心領神會:“謹記郡侯吩咐,再也不敢了!”

到了這個地步,今天的事情鐵定會引起一場風波,徐平的意思,是讓邕州自己的舊部咬死是為了喬大頭被打來的,是為了邊疆軍情,跟任何個人恩怨都沒有關系。作為打過仗的軍人,對軍情格外敏感理所應當。對楊景宗也不再去追究,因為追究也追究不出個結果來,軍人在朝堂上沒有什麽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