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爺爺饒命!

出了鐵屑樓,馮士元使勁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氅,面色依然不好看。前些日子京師銀行開始收緊貸款,馮士元就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不過並沒有真當一回事。京師銀行既然有皇帝的本錢,鉆空子跟著賺一點錢是可以的,騙那裏的錢不還馮士元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他的家底本來就厚,貸的款放出去選的人又比較保險,風險不大。京師銀行開始不輕易放錢了,只是斷了一條生錢的路子,把舊賬還上,賺這幾個月也就夠了。

今天程琳家裏的主管突然來說不用馮士元幫著買宅子了,才讓他警覺起來。雖然現在京師銀行收不回來的貸款基本沒有馮士元參與,但這事情是因他而起,皇城司要真是抓起人來,只怕會殃及池魚。程琳這個時候不用馮士元幫忙,莫不是要做切割,免受牽連?

想到這裏,馮士元哪裏還能坐得住?他作威作福,是靠的這些高官權貴幫襯,一旦在他們眼裏成了喪門星,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更要命的是,馮家這麽多代能在開封府的公吏中屹立不倒,不僅僅是靠的不出事,而是出了事之後即時切割出去。馮士元在開封府使院做行首,已經在官方那裏立了文狀,被逐出門戶,不管出什麽事情都與家人無涉。一旦自己被皇城司抓捕,按照馮家的規矩,那就痛快招供。可以攀附官員,但一定要把自己的同僚吏人差役排除出去,自己扛下罪來。如此做,沒了一個馮士元,馮家可以再立一個子弟起來,有著公吏們幫襯,馮家依然是開封府公吏的首領。

馮士元還沒有那麽大公無私,不為自己著想。所以他現在比京師銀行的人還急,一定要大家好好把貸的錢還回去,讓這場風波就這麽平平安安地過去。不然,只要他的人進了皇城司或者禦史台的牢獄,這一輩子基本就交待了。

不知不覺到了汴河邊上,迎著風馮士元嘆了一口氣,繼續西行。本來想著只要自己不出事,那就萬事大吉,倒是忘了皇城司那幫人是不講理的。現在大筆貸款已經回了京師銀行,剩下的是小錢,正是因為只剩小錢,損失了也沒有多少,皇城司要開始抓人了。皇帝的生意,下面做事的人一個銅錢也不想虧,把人抓起來能榨出來多少是多少。

看看將近州橋,忽然在河邊的大柳樹下轉出一個人來,對馮士元招手:“馮兄弟,沒想到這麽巧在這裏遇到,我們借一步說話。”

馮士元看來人,原來是禁軍馬軍司一個押司,名為杜仲宇。這些在京師有頭有臉的吏人,相互之間一向熟識。更何況杜仲宇也是出自公吏世家,自小便就認識馮士元。

馮士元左右看看,此時夜色已深,附近的州橋那裏也只有星星點點的幾盞燈火。這個樣子能夠碰巧遇到,鬼才會相信,這杜仲宇必然是特意在這裏等自己的。

下了馬來,把韁繩交給伴當,馮士元上前見禮:“如此深夜,不知哥哥找在下有什麽事?”

杜仲宇滿臉堆笑:“兄弟,我們自己人,恰好遇到,隨我到衙門裏閑坐如何?”

馮士元連連搖頭:“夜色已深,哥哥要與我說話,改天專門拜訪就是!”

“擇日不如撞日,哥哥我想兄弟想得緊,今天一起喝酒!”杜仲宇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馮士元的手腕,附在他的耳邊小聲道:“兄弟,方太尉在衙門裏坐等,今夜一定要見到你問幾句話。不要讓兄弟為難,一起隨我回衙門去。放心,太尉問過了話,我送你平安回家!”

說完,杜仲宇手上用力,看著馮士元的神色有些不善。

公吏在百姓面前如狼似虎,碰到這幫拿刀吃飯的禁軍兵卒,就再無半點威風。三衙每一個衙門,如馬軍司,管庶務的公吏才三十九人,每一個都是高級軍官的親信。馮士元知道自己不跟著去,這杜仲宇不定就會翻臉,讓人把自己抓過去,只好應了。

馬軍司和步軍司是原來的侍衛親軍司一分為二,分成的兩個衙門,到了現在衙門也是緊挨著。馬帥和步帥的衙門在舊鄭門附近,隔著汴河與太平興國寺相對,而馬軍都虞侯和步軍都虞侯的衙門也是緊挨著,離著國子監很近,距此地不遠。

馬軍都虞侯衙門前雖然有兵卒守衛,但裏面一片漆黑,顯得冷冷清清。

馬軍司的事務都是由馬帥掌管,用的是馬帥的印,衙門裏沒有任何文書需要都虞侯通簽,都虞侯也沒有權力簽字用印,這是跟地方通判不同的地方。所以通判能夠有效地牽制知州知府,都虞侯卻對馬帥沒有任何的牽制作用,只是作為升官的階梯,有這麽一個位子安排人而已。所以這衙門還留著,但並不處理馬軍司的日常事務。

隨著杜仲宇進了衙門,也不見什麽人,跟著他到了官廳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