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應對之策

到了街上,馮士元回頭看了看馬軍都虞侯的衙門,猶覺得背部發冷。這幾個禁軍的衙門,就像臥在開封城裏的猛獸一般,張著血盆大口,白天經過都覺得瘆得慌。別看馮士元平時跟這幾位管軍大將能夠有說有笑,一到衙門或者軍營裏,腿立即就軟了。外面是開封府的地盤,他馮士元說了算,一進軍營就是禁軍的地盤了,打死個把人真不是回事。

方榮看著馮士元離去的背影,呤哼一聲:“這廝倒是爽快,一開口就答應了他那裏發給我們的錢可以暫時不還,他自己出錢抵上。如不是有眼色,哼——”

杜仲宇滿臉堆笑:“一個胥吏,豬狗不如的東西,怎麽敢抗太尉虎威!”

方榮笑了笑,過了一會,臉色又沉了下來:“可除了從馮士元那裏放過來的錢,我們自己也開了一些公司,從京師銀行裏貸款。這廝的消息倒是跟我們一樣,京師銀行已經緩過勁來,現在要把放出去的錢收全部收回去了。敢拖著不交的,要抓人了——”

杜仲宇小心看著方榮的臉色,試著問道:“大尉,小的有個辦法,不知道行也不行?”

“有辦法就說,你不要認幾個字,就學那些酸儒說話不痛快!”

杜仲宇叉手:“太尉說得是。京師銀行有官家的錢在裏面,不敢是誰貸了錢,都沒有半分情面好講,一定是要還錢的。聽說管事的張惟吉大官已經找了皇城司,敢拖著不還錢的連開封府都不送了,直接下皇城司的牢。皇城司的牢獄,可是九死一生!”

說到這裏,杜仲宇自己,還有一邊聽著的方榮,都打了個寒戰。

宋朝的司法權分散,而有司法權的衙門就必然有牢房,僅僅京城裏面,隸屬於不同衙門的牢房就有十幾處。這十幾處牢房最恐怖的,自然是屬於禁軍的。因為軍法是由三衙自己掌管,並不受其他衙門監督,進了禁軍的大牢,生死就在大帥的一念之間了。第二恐怖的就是皇城司的牢房了,只有禦史台的禦史才會與內侍一起辦案,雖然多數時候還是以內侍為主,但總算有禦史在一邊監督,而禦史的操守這個年代還是讓人信得過。有的時候則連禦史台都不能參與,那內侍的手段,就真不是一般人想得出來了。禁軍的大頭兵雖然狠辣,但講起惡毒,跟內侍比著還頗有不如的地方。最溫柔的應該就是三司的牢房了,一般都是抓的經濟犯罪,只要有錢任罰,也就是進去一日遊了,當然沒錢只好聽天由命。

方榮面色又陰沉了下來,沉聲說道:“萬不能落到皇城司的那群淹豎手上!他們的手段如何且不說,那群廝鳥仗著是官家身邊的人,不管是誰都不留一分情面。他們沒那個膽子抓灑家,但像這等人,隨手就抓進去了!”

杜仲宇忙道:“太尉為小的著想,小的感激不盡!”

“光感激是不夠的,現在想出辦法來,怎麽應付京師銀行,才是救你自己的性命!我們比不得馮士元,他家大業大,開封城裏又有無數的油水可撈,隨便湊一湊,這難關就過去了。禁軍裏的人哪裏有那麽多錢?京師銀行一逼,就要出亂子!”

其實以方榮的身家,比馮士元不知強到哪裏去。不過馮士元會自己掏錢填窟窿,方榮卻絕不會這麽做,跟著他的統兵官一樣也不會。拿刀吃飯的,只有向自己手裏攬錢,什麽時候會向外拿錢了,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杜仲宇自然知道這一點,不過也只敢腹誹,面上還是分外恭謹,對方榮道:“太尉,小的現在有兩條計策,解當下危局,不知合不合太尉的意。”

方榮大手一擺:“說!此時你就是我的軍師,自然對你言聽計從!”

“這第一計,是用命換錢。從屬下找幾個死士,把欠的錢全部扛下來,如果京師銀行逼得急了,到他們衙門口,一條索子吊死在哪裏。人命給他們,難道還能追著死人要錢?”

方榮一拍椅靠:“好計!那群只認錢的刻薄鬼,有本事就到地府追著要錢去!——不過此計雖好,稍嫌簡單粗暴了些。一則得罪了京師銀行的人,他們雖然刻薄,但手裏是有真金銀的,以後用到的地方還多。再者這辦法太好學,我們一用,其他衙門必然跟著有樣學樣。死的人多了,這計就難免引起別人疑慮,會惹出後患。這計先記下,等到最後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再來用他。你且說說第二計。”

這就是軍營不一樣的地方,找替死鬼對別人千難萬難,對方榮來說實在小事一樁。你不去送死他自然有許多辦法讓你死,甚至生不如死,老實把自己的命交出去,還能換來一家的老小平安。軍營裏不缺這種倒黴鬼,想用隨時可以拉出一批來。

杜仲宇微微搖了搖腦袋,把那些不好的想法強行逼出心裏。說到底,必要的時候,自己也是那個倒黴鬼啊,只是現在對太慰有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