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劍平亂

夜色中,甲寒臉色有些蒼白,嘴緊緊抿住,與王途並排縱馬急馳。

他們已經過了永寧寨,見過了桑懌,說了自己的打算。離開永寧寨,在將到寧遠寨的時候,得到了徐平發來的軍令,同意他們的行動,並告知要先到廣吳嶺堡,告知駐防那裏的曹克明所部。如果誅殺瞎廝鐸心的行動不順利,則立即回撤廣吳嶺堡,發大軍進剿。徐平一再吩咐,不許一意孤行,保證這些人的安全最重要。並正式授權,此次由王途一手指揮,並負全責,其余人必須聽王途號令。

此時已是秋末冬初,夜裏的寒氣冰涼刺骨,縱馬飛奔在渭河谷裏,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同行的質子初出秦州城的時候還有些興奮,一路行來,氣氛越來越凝重,再也沒有人說笑了。他們經過了大半年的整訓,紀律有了,甚至初步的格鬥拼殺也學了,但沒有經過實戰,也沒有經過秦州軍那樣的演練,一切都是紙上談兵。突然之間去面對真刀真槍的廝殺,所有人都忐忑不安,越是離得上丁族駐地近了越是如此。

將近拂曉,王途和甲寒一行到了野勺口堡,由此向前,就是上丁族地了。

堡中已經得到了上丁族發生內亂的消息,緊急征調了周邊的蕃兵入堡,氣氛緊張。這裏扼住上丁族進犯廣吳嶺一帶的道路,最近幾年上丁族恭順,防備松馳,突然間又重新戰備,一時間手忙腳亂。

王途拿了路上接到的徐平軍令,見過堡裏的主將,讓開堡門放行。

出了野勺口堡,越向南走越是荒涼,已經看不到農田,只有兩邊黑黝黝的大山,還有旁邊不遠處小河汩汩的水流聲。山裏的夜格外寂靜,馬蹄敲打在山路上,聲音清脆。天地間好似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伴著這馬蹄聲一步一步地插進大山裏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轉過一個小路口,路邊突然亮起了一枝火把,閃出一個人影來。

火把在路上一晃,就聽見前面厲聲喝道:“什麽人?深夜闖我上丁族地盤,必然不是好來路!識相的,趕快下馬來,說清來意!不然,我們的刀槍無眼!”

到秦州去知會甲寒的那個族人耳尖,忙上前道:“扶麻阿伯,是我,巴納支!我到秦州找到甲寒了,連夜趕回族裏來!”

“是小軍主回來了嗎?在哪裏?現在族裏亂成一團糟,你回來就好了!”

王途輕輕拍了拍身邊甲寒的肩膀,手按鐵劍,與他一起慢慢上前。

前面的人高高舉起火把,看見了火光中慢慢走上前來的甲寒,眼淚不由流了下來:“小軍主,果然是你回來了!你回來就好,給族裏作主啊!瞎廝鐸心被黨項人迷了心竅,殺了老軍主,要我們的族人跟他一起背叛朝廷,作孽啊!族裏的人不肯聽從的,被他殺了好幾人,現正在老軍主的帳那裏招集族眾呢,說是明天一早便就殺出山去。小軍主,這可是滅族之禍啊,你不能阻止瞎廝鐸心,我們上丁族可就沒了!”

甲寒自小便到秦州為質,這位名為扶麻的老人,他只有模糊的印象,都記不起來他跟自己有什麽交往了。只是此時要安撫人心,他得王途授意,翻身下馬,把老人扶了起來。

問過族裏的情形,才知道瞎廝鐸心暗殺了老首領,雖然報信的巴納支說他弑父,但並沒有人證物證。蕃羌重首領的權威,既然沒有瞎廝鐸心弑父的直接證據,便就只好接受他的指揮。不過大多數族人都不相信黨項能夠打到這裏來,不肯跟著瞎廝鐸心叛宋,一直爭執到現在。瞎廝鐸心殺了幾個反對最激烈的,強行壓服,今明兩天就要出兵了。

最後扶麻道:“瞎廝鐸心身邊有幾個私鹽販子,他們最可惡!就是聽了他們的教唆,瞎廝鐸心才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王途來秦州的時間不長,對這些事情不熟悉,問道:“這些私鹽販子你們認識嗎?”

“認得,當然認得!以前我族裏煎鹽,有不少就是由他們發賣。不過我聽說這些人主要是販黨項的青白鹽,只怕是與黨項早就有勾結!”

王途點頭,大致猜到了事情的脈絡。路上過永寧寨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禹藏花麻帶兵大舉進犯,這幾個私鹽販子來教唆瞎廝鐸心,只怕就是為了策應禹藏花麻。

問明白了族裏的情形,王途對甲寒道:“古人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瞎廝鐸心既然不得人心,我們只要了結了他,你族裏自然平靜。”

甲寒拱手:“一切聽教頭吩咐!”

當下王途讓同來的質子由巴納支引著,偷偷混到老首領的族帳前,隨時準備應變。自己則與甲寒一起,隨著扶麻直接去見瞎廝鐸心。

此時天已微明,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路邊草木結著寒霜,踩上去呀呀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