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一時多少豪傑(第3/4頁)

宋溥再上前敬酒。接著是吏部尚書殷鵬、戶部尚書趙鶴齡、禮部尚書方望、刑部尚書白璋、兵部尚書孟何、通政使賈政幾人上前敬酒。工部尚書、大理寺卿、左都禦史三職,暫時還不在京城。

何朔一一飲了,拱一拱手,道:“國事,就托付給諸君了。”說著,往亭外走。百官矚目,氣氛蕭瑟。

走了兩步,何朔停下來,笑道:“子玉為國朝詩詞大家,可有詩作為老夫送行?”

文人雅士,不外乎如此。官員們的目光,都落在賈環身上。

賈環早有準備,躬身行禮,道:“上午在何相家中,得見寒梅數枝。剪裁得四句,為何相送行。耐得人間雪與霜,百花頭上君先香。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艷偏宜到玉堂。”

“好!”

賈環的話音剛落,亭中內外,便是一片喝彩聲。梅蘭菊竹,並稱四君子。歷來為文人所喜愛。聖人的論語,處處論君子與小人,讀書人樂為君子。以梅喻人,敘說品行高潔,不畏風霜,堅持追求。很是貼切。若是何太師願意支持策立楊皇後,何至於此?

站在亭中台階上的賈政心中頓時長長的出一口氣,臉上煥發出笑容。他擔心賈環又來一句:“可憐庾信多才思,關隴鄉心已不堪”,然後被錦衣衛捉拿。

何朔撫掌一笑,“子玉,好詩。當浮一大白,拿酒來。”費狀元上前斟酒,何朔一口飲了,將酒杯放在托盤上,哈哈一笑,且吟且行,“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艷偏宜到玉堂。”出了長亭,坐進馬車中,兩輛馬車,緩緩的順著官道前行。

快到十一點的陽光,灑落在長亭、古道上。

看著何太師的馬車遠去,費狀元心潮起伏。人生做官做到何相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可說的?

這一幕,時人的筆記中,必將重重的記一筆。何太師,看似和大學時,九卿們說,以國事托付諸君,但他最後,卻單獨為賈環飲了一杯酒,寓意深遠!

……

……

賈環的新詩,在三五天內,就傳遍了京城,在教坊司,達官貴人的府中演唱。

何朔的離開,標志著一個時代的落幕。京中的政局變幻,如同是:亂石穿空,驚濤拍岸。而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十二月十日,賈環再一次在城南送行,為朋友,前真理報主編、庶吉士蕭夢禎送行。他的罪名定下來,貶謫西南某驛站驛丞。蕭夢禎辭官不就,準備返回故裏:湖廣黃州府。

賈環,羅華,劉國山、柳逸塵、範錫爵、唐道賓、費敏政幾人一路從正陽門的真理報報社出來,到城南十裏的長亭中。長亭送別。自古如此。

聞道書院的諸位同學都已經西返聞道書院。在京中的,曾在真理報報社中任職的劉國山、柳逸塵都和賈環一起來相送。羅華是蕭夢禎的好友。

和賈環一科的範錫爵、唐道賓,當日亦和蕭夢禎熟識,兩人來送。費敏政費狀元,與丙辰科的幾個同年來送。人數不同,但不至於令人倍感淒涼。

殘陽如血。

賈府的奴仆將酒菜陳列在石桌上,蕭夢禎還是胖胖的,與眾友人一一飲酒,笑呵呵的道:“子玉,你送何太師的那首詠梅,傳遍京師,不知有何詩作送我?好讓我有青史留名的機會。”

這話說的古亭中,都是一陣笑聲。

劉國山笑道:“當日子玉送別山長,有詞一首,可謂貼切。可贈給開之。”說著,唱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費狀元落著筷子,笑道:“好詞。”知交半零落啊!他是君子性情。君子坦蕩蕩。何太師看重他和賈環兩人。誰能繼承何太師的政治遺產呢?他更願意是君子之爭。此時,不吝贊美。

蕭夢禎擺手,笑道:“這可不行。我要新詞。”

幾人正說話間,官道上幾匹駿馬,飛馳而來。為首的是楚王的謀主韓謹韓秀才。身邊跟著哼哈二將:羅、童兩秀才。

韓謹翻身下馬,走進小亭。身邊跟著的奴仆拿著食盒進來。韓謹對眾人拱手一禮,再對坐著的蕭夢禎,道:“開之,幸而我未來遲。我特意來為你送行。”

不知道為什麽,亭中的氣氛,隱隱有些排斥。蕭夢禎坐著不動,可見他心中對韓謹的意見。當日,兩人是一起乘舟,自湖廣來京中,相交莫逆。

韓謹吃了一杯酒,說了幾句話,告辭離開。

看著,奔馳的幾匹駿馬,在官道上卷起塵土,戶部主事唐道賓三十九歲,搖搖頭,“真小人也!和周玉繩有的一比。”

範錫爵勸道:“元徵,慎言。人家可是楚王的謀主。日後,這朝堂上……”他沒有多說。可以預見,楚王黨即將勢大。奪嫡,已是白熱化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