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強幹弱枝(第6/9頁)

司馬光說得好像很對。其實把秦國強大的功勞全歸到魏冉的頭上,肯定是不顧事實亂吹牛的。秦國的強大是幾代牛人共同努力的結果,只是到了魏冉手裏時才得以爆發出來。再說,範雎把魏冉趕下台,手段有點兒不厚道,其實跟當初秦惠文王把商鞅趕盡殺絕、武王把張儀直接從秦國最高權力頂峰打下去,最後逃離秦國,到魏國郁悶致死,也算是一脈相承的。當時是牛人爭相登台表演的時代,誰都要抓住機遇,然後把別人趕下台去。而魏冉在專權方面,遠比商鞅、張儀為甚。商鞅、張儀至少還不敢做出藐視王權的動作來,而是在王權的框架下運作。魏冉卻仗著是宣太後娘家的人,仗著手裏有個白起,一直不把秦昭襄王放在眼裏,連本來由國家元首直接管理的外交大權也全面剝奪,早已引起了秦昭襄王的極大不爽。只是秦昭襄王未得其便,這才讓他囂張下去。

範雎其實只是揣摩透了秦昭襄王的心思,然後引爆了這個火藥桶。否則,以範雎一個逃難而來的說客,能把魏冉和宣太後一把推倒嗎?他要是有這個力量,他在魏國早就把魏齊打死了。

魏冉和宣太後一起倒掉,完全是秦昭襄王一手發力的,只是他借助了範雎而已。

範雎在把國內兩大政敵徹底打倒後,自己也成為秦昭襄王絕對的親信。

本來,按他的藍圖是先把韓魏兩國搞定,但由於魏齊跑到了趙國,而趙國又新近換屆,剛剛即位的趙孝成王年輕,趙國的局勢又克隆了秦國當初的體制——太後用事。

範雎和秦昭襄王對趙國的底牌還是很清楚的。這時,趙國仍然是趙勝為相,但手下文有藺相如,武有廉頗、趙奢、樂乘,都是很猛的牛人,要動他們難度確實很大。但他們覺得換屆是個機會。而且又換了個老太婆稱制,高層權鬥剛剛開始,權力的重新洗牌正當其時,內部充滿了不穩定的因素。

這是個機會。

於是,兩人決定向趙發兵。

果然,一口氣拿下三城。

觸龍說趙太後

趙太後也慌了起來,知道憑著現在趙國的力量,是擋不住秦國的進攻的。她決定向齊國求救。

齊國對於趙國向來沒有多少好感,因為趙國老是在他們邊界制造摩擦,搞了很多次流血沖突,更氣人的是在參與樂毅攻齊之戰的國家中,趙國最賣力。現在你們急了,又來叫我們出兵,難道我們好欺負嗎?

不過,齊國高層還是很有大局觀的,在生氣之後拍著腦袋想了一下,秦國要是吞並了趙國,就直接跟齊國接壤了。趙國是有點兒可恨,但秦國太可怕了。與一個可恨的國家接壤,遠比跟一個可怕的超級大國做鄰居為好。於是,他們決定出兵。

但不能白白出兵,而是要有條件的。

這個條件其實也不高,就是要求趙國把長安君派到齊國當人質。

讓長安君去當人質,對於很多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可對於趙太後來說,就難以接受了。

因為長安君是她的小兒子。

小兒子向來是最可愛的。趙太後也覺得她這個小兒子太可愛了,他可以從事任何職業,但絕對不能去當人質啊。她怕哪天趙齊突然產生了矛盾,齊國生氣起來就把人質撕票了。

當時很多大臣都勸她以大局為重。太後大人要是舍不得小兒子,咱們的趙國也會跟著玩完。最後就是那句話:覆巢之下,焉得完卵。

但趙太後一概不聽。

她看到大家仍然不怕嘴皮疲勞地勸說,就大聲說,如果沒有別的辦法,就不要再說這個事了。誰要是再敢提長安君的事,她就把口水吐到他的臉上。

大家一聽只得閉嘴。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閉嘴了。

那個老幹部觸龍還是挺身而出。他要求去見趙太後。

趙太後一聽,就知道這老家夥又是來做她的思想工作的——否則這些年來都不來見自己,偏偏到這個時候來求見。如果是別的太後,估計就把這個老同志擋住不讓進來了。但趙太後還是讓他進來了。

但她的臉色一點兒也不好看,刷滿了憤怒的色彩。

觸龍邁著老態龍鐘的步子進來之後,老眼昏花地找了張凳子,然後慢吞吞地坐下才說:“我現在的腿腳有些毛病,所以很長時間沒有來看望敬愛的太後了。不過,我一直擔心太後的身體有什麽不適。所以還是過來看看太後。”

趙太後一看,是聊身體健康方面,這倒可以交流一下,於是說:“我現在的腿腳也不好。我去哪裏都要靠車了。”

觸龍又問:“飯量還行吧?”

趙太後說:“基本只能喝粥了。”

她看到這個老頭的話題開始轉向養生方面來——這才是老年人的共同話題啊——臉色這才有所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