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荊軻刺秦王(第4/7頁)

荊軻要到秦國去,高漸離當然也得放假幾天跟著前來送別。現在姬丹主持的送別儀式已經結束,但他們的儀式還沒有結束。

他還要擊築,荊軻還要唱歌。

兩人都知道,荊軻以前唱了很多歌,也大哭了很多次,但第二天還來,還繼續放歌,繼續大哭。但明天之後,也許荊歌將不會再唱歌了,更不會再大哭了。

今天荊軻的歌也許就要成為絕唱。

高漸離一臉肅殺地站起來。

荊軻也站起來。

周邊那麽多白衣人都怔怔地望著他們。這些人都是姬丹的心腹,大多是燕國的權貴,最怕燕國一滅亡,他們將成為草根一族,風光不再。但他們除了吃喝賭嫖之外,別無所長,面對燕國的滅亡,只得依靠荊軻這位在狗肉攤上放歌大哭的男人來拯救。以前,荊軻在他們的眼中,那是老百姓一個,現在荊軻成了他們唯一的救星。

荊軻和高漸離無視他們的存在。

兩人臨水而立,面向大江。

悲風吹來,兩人衣袂飄飄。

築聲突然響起,高亢凜冽。

荊軻接著放聲而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曲調歌聲淒厲悲愴,聞者無不動容,個個淚水奔流。岸上的抽泣聲從無到有,最後響成一片。

突然,築聲再變,歌聲慷慨雄壯,若萬馬奔騰,兩人盡皆怒發沖冠,虎目圓睜。一眾人等也覺得胸中豪氣如湧。

這些白衣人是幸運的,他們親歷了這個史上最為悲壯的生死離別。只是,他們跟荊軻和高漸離是有差別的。

荊軻為理想而死,他們為苟活而偷生。

境界之差,豈止霄壤。

一曲歌罷,荊軻在猛烈的寒風中縱聲長笑,邁開大步,頭也不回上車而去。那個姬丹雖然在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殷切的期望,但這個目光在荊軻看來,狗屁而已。

轟隆聲起,塵土激揚,馬車飛馳而去。

岸上人等呆若木雞。英雄遠去,余威猶在。

史書在說到荊軻離去之時,只有一句話:於是荊軻遂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何等決絕!

圖窮匕現

慷慨悲歌的荊軻很快就來到了秦國。這時已經是始皇二十年(公元前227年)。

這哥們兒絕對不是個蠻幹的殺人犯。

荊軻帶上大量的錢財去見嬴政的寵臣庶子蒙嘉。據說這哥們兒是蒙騖的弟弟。他老哥打仗很有水平,他拍馬屁很有水平。所以,他大哥成為將軍,他則成為寵臣。這時他的職務是中庶子。

一般被史書貼上“寵臣”標簽的,基本不是什麽好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看到錢財,眼睛就發亮。這些人在領導面前,什麽肉麻的話也敢說,在金錢面前,什麽原則也沒有——哪怕出賣領導,也毫無顧忌。

這類人領導喜歡,敵人也喜歡。

蒙嘉看到荊軻把這麽多的錢放在他家的桌子上,心裏爽歪歪,把寵臣的屬性全部展露了出來,最後問荊軻:“老兄,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

荊軻說:“你想辦法把我引薦給大王。”

這個事對於別人來說,難度很大,但對於蒙嘉而言,十分容易。

他跑到嬴政那裏,對嬴政說:“大王。現在燕王實在怕大王怕得要命了,不敢跟大王作對了。他們現在很想當秦國的臣民,讓燕國成為秦國的一個郡縣。可是燕王是個膽小鬼,不敢親自前來直接向大王表示這個意思。所以,他就把樊於期砍了,派人拿了樊於期的人頭和督亢地區的地圖,前來獻給大王,作為給大王的見面禮。現在燕國的使者已經到鹹陽,等大王的召見。大王能不能抽個時間跟他見一面?”

嬴政一聽,不大喜過望才怪。這輩子中,他恨很多人,但作為一個靠征戰殺戮橫掃天下的帝王,他最恨的無疑就是背叛他的人。他現在也許沒有最愛,但他肯定有最恨。他最恨的就是樊於期。

他大力懸賞,務必拿下這個樊於期的腦袋。而且賞金極高:一千兩黃金,外加萬戶侯。要知道,很多殺敵無數、為他開疆拓土的將軍,一輩子也未必能封萬戶侯。

現在樊於期的腦袋和督亢的地圖都送到眼前,他的心裏一陣激動,當場下令,叫大家都穿起朝服,在鹹陽宮中舉行儀式召見燕國的使者荊軻。

到目前為止,所有情節都按荊軻的設計進行著。

荊軻帶著秦舞陽,帶著那個裝著樊於期人頭的匣子,以及那張地圖,進宮去見秦王。

他們很快就看到了秦王。

嬴政這次搞的排場很大,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班列而立,秦王高坐其上。

荊軻手捧裝著樊於期的匣子走在前面,殺人犯秦舞陽拿著地圖緊跟著。

荊軻一臉嚴肅,緩緩而前。秦舞陽突然看到場面這麽威嚴,就怕了起來,全身發抖,差點大小便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