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8章 初夏(第3/4頁)

因此,他在韓王然於四月初返回邯鄲後,曾單獨面見韓王然,求證心中的猜測。

韓王然並沒有隱瞞,將他與魏公子潤的私下協議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申不駭,聽得申不駭久久默然不語。

平心而論,申不駭並不是反對韓王然的決定,甚至於,他還有些佩服這位年輕的君王那毅然壯士斷腕的果斷,畢竟,割讓王都在內的邯鄲郡南部所有城池,這種大手筆,可並非隨隨便便就敢說出口的。

老丞相只是覺得有些悲哀:他韓國曾經是多麽的強大,如今卻淪落到要以割讓王都的方式來向魏國乞和,該死的,要知道魏國那可是他們曾經的手下敗將,在長達五十年的歲月裏都不敢主動挑釁。

“大王有何打算?”申不駭詢問道,略顯渾濁的雙目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君王。

事實證明,韓王然並沒有讓他失望,在聽到他的詢問後,這位年輕君王擲地有聲地說道:“孤打算遷都薊縣,暫避魏國鋒芒,而後勵精圖治,以待日後。”

看著雙目神采奕奕的韓王然,申不駭微微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盡管這場仗他們韓國打了敗仗,但鑒於韓王然及時說服魏公子潤,暗中終止了這場戰爭,使得韓國保全了不少有生軍力,因此,損失倒也不是很大,至少比國家被魏國覆滅要好得多。

他唯一擔心的,是這位年輕的君王在遭受這個挫折後,是否會變得心灰意冷,亦或者,這位年輕的君王是否有帶領韓國東山再起的野望。

而試探的結果,讓申不駭頗感欣慰:眼前這位年輕的君王,絲毫未曾氣餒,甚至於,早已想好了後續。

接下來的談論,其實也沒什麽可談論的了,畢竟“割讓邯鄲”說來簡單,但個中意義,相信每一名韓人皆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老丞相申不駭那樣理智,就比如蕩陰侯韓陽,他在隱隱察覺到韓王然與趙弘潤私底下的協議後,就堅決反對向魏國乞和,甚至於,他還搬出了釐侯韓武在被魏將伍忌擄走時所下達的嚴令:在這場事關韓國興亡的戰爭中,誰敢輕言降和,就是整個國家的罪人。

為此,蕩陰侯韓陽頻繁奔走,遊說秦開、樂弈、司馬尚等將軍,希望這些將軍能配合他對邯鄲甚至是韓王然施加壓力,遵從釐侯韓武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與魏國繼續開戰,至少得逼得魏國主動提議以平局收場——絕不是以“割讓王都邯鄲”作為代價。

起初韓王然對蕩陰侯韓陽還有所容忍,畢竟蕩陰侯韓陽的這些行為,足以證明這位君侯對國家確實是赤膽忠心,只不過雙方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以至於出現了分歧罷了。

因此,韓王然暗地裏叫心腹“顏聚”去拜訪蕩陰侯韓陽,試圖讓後者接受這個局面。

沒想到,蕩陰侯韓陽非但將顏聚趕出了他在邯鄲的府邸,甚至於試圖將這件事公布於眾,指證韓王然“構陷康公韓虎”、“對義兄釐侯韓武見死不救”、“企圖割讓王都向魏國乞和”等種種罪名,逼得韓王然只能叫顏聚派人將其收監,關入監牢。

在得知這件事後,上谷守馬奢的心情變得更加憂郁,遂臨時從軍中回到邯鄲,於監牢中探望蕩陰侯韓陽。

探望那位,在監牢中口口聲聲大罵韓王然為昏君的蕩陰侯韓陽。

事實上,無論是上谷守馬奢也好,蕩陰侯韓陽也罷,皆是對國家赤膽忠心的忠臣,但奈何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使得這兩位反目成仇——確切地說,是韓陽視馬奢為仇寇。

這也難怪,畢竟在當時釐侯韓武被魏將伍忌生擒之後,正是上谷守馬奢暗地裏派兒子馬括日夜趕往邯鄲,協助韓王然設計了康公韓虎與武安守朱滿,從而奪回了大權。

因此,蕩陰侯韓陽的叔父、康公韓虎的死,馬奢至少得負起一半責任。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讓蕩陰侯韓陽無法忍受的是,韓王然在奪回王權後,非但不設法營救陷在魏營中的釐侯韓武,反而要以割讓王都邯鄲為代價,向魏國乞和,這算什麽?

這在蕩陰侯韓陽看來,簡直就是喪權辱國!

相比較釐侯韓武在被魏將生擒時,猶大聲呼喊繼續攻城,且此前明確表示誰與魏國乞和誰就是國賊,韓王然在奪回大權後的種種行為,實在是讓蕩陰侯韓陽太過於失望。

在他眼中,韓王然只在乎自己的王位以及權力,為此可以犧牲其義兄釐侯韓武,甚至是他整個韓國的利益,似這般君王,不是昏君又是什麽?

抱持著滿腔的憤慨情緒,蕩陰侯韓陽在監牢內怒聲罵道:“無道昏君,我韓陽終此生不為其謀!……上谷守且自去謀富貴吧!”

非但沒有勸服蕩陰侯韓陽,還被後者罵了一通,上谷守馬奢又羞又怒,卻有無法解釋,當晚心氣郁結,臥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