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3章 戛止

“……是我的失職,我應該下達更明確的命令。”

在下達了“臨魏全城戒嚴”的命令後,河西守司馬安暗自責怪的想到。

事實上,他早從他魏國君主趙潤的密信中,得知了“秦國或將對魏國用兵”的可能,但他並未將這件事告訴麾下的部將,畢竟這種事一旦泄露,反而會引起秦國的懷疑。

是故,司馬安只是下達了一個頗為含糊的命令,簡單來說就是:雖秦國目前是我魏國的盟友,但也要有所警惕,倘若秦國先表露出敵意,則立刻采取措施雲雲。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三令五申反復提及過的,那就是一切以守住城池為主。

倒不是司馬安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他非常清楚他麾下軍隊的守城能力——似櫟陽、蓮勺等縣城,皆有足夠用來防守的兵力與戰爭兵器,縱使是秦軍四下圍住猛攻,也絕對沒可能在其他河西郡城池派軍支援前將城池攻克。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秦國此番居然是不宣而戰,並且在十二月的深冬實施了詐城的戰術,導致櫟陽、蓮勺兩城的魏軍在幾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秦軍騙奪了城池。

而與此同時,正被司馬安咒罵不已的秦軍先鋒、陽泉君嬴镹,在騙取了蓮勺後,正迅速率軍前往“重泉”。

在策馬趕路的途中,陽泉君嬴镹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不由地再次回想起,櫟陽、蓮勺兩地的魏軍士卒在被他欺騙後那仿佛是看待背叛者的眼神,這讓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這是一場不義的戰爭啊。”

陽泉君嬴镹在心中暗暗說道。

近一個月前,當他收到鹹陽的命令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鹹陽竟然命令他率軍攻打魏國?而且還是不宣而戰?

別看他在騙取櫟陽、蓮勺時,曾在該城魏軍兵將的憤怒質問下,大喊諸如“魏國不義”的借口,但說實話,就連他也不知道魏國的“不義”究竟體現在什麽方面。

至少在他看來,魏國已經足夠仁義了,魏秦兩國近些年來的貿易,使他秦國的經濟迅速增長,除此之外,魏國教授了他們開發梯田,教授他們鍛造開采礦石、鍛造兵械,如今秦國國內的工匠,幾乎十有八九都在魏國的冶城學習過,當過魏國工匠的徒弟甚至是徒孫。

近兩年,他秦國的軍隊與西境的諸多羌胡再度爆發沖突,且一度占據上風,其中,魏國的貢獻功不可沒。

就他個人而言,於公於私他都不願與那友好且強大的魏國為敵。

但沒有辦法,這是鹹陽的命令,是他秦國君主嬴囘的命令。

“還不知日後該如何向少君解釋……”

一想到此時還住在鹹陽的堂侄女嬴瓔尚被蒙在鼓裏,陽泉君嬴镹就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別看他與嬴瓔只是堂叔與堂侄女的關系,但因為這些年來,陽泉君嬴镹曾頻繁作為秦國的代表出使魏國,因此,他與嬴瓔的關系非常親近,對魏國的印象亦是極好。

在嬴氏王族中,就屬他與藍田君贏謫與魏國的關系最好。

然而,王令難違,有些事並非是他不願去做就能拒絕的。

“君侯,前方便是‘重泉’了。”

策馬在陽泉君嬴镹身邊的護衛騎,指著前方提醒道。

陽泉君嬴镹擡起頭來,瞧了幾眼遠方那座城池的輪廓。

對於河西郡,他毫不陌生,別說他很清楚前方那座“重泉”城的城守乃是河西守司馬安麾下的愛將白方鳴,甚至於,他曾經與這位魏將的關系頗好,後者時常偷偷宰殺他們河西軍放牧的羊群來邀請他喝酒。

包括櫟陽的鄔婁、蓮勺的聶剴,皆是以往並不陌生的魏將。

一想到櫟陽守將鄔婁在城門被他騙取後大聲怒罵,陽泉君嬴镹心中便忍不住嘆了口氣。

因為當時正是他以舊日的交情騙取了鄔婁的信任,以至於鄔婁在發現自己被騙後,寧死不肯成為階下囚,自己撞上附近秦軍士卒手中的兵器而亡,徹底斷了陽泉君嬴镹希望借鄔婁的嘴兵不血刃拿下櫟陽的打算。

正是這個變故,導致渭陽君嬴華麾下的軍隊目前還在櫟陽、蓮勺兩地,與城內的河西軍魏卒做殊死廝殺,並未與陽泉君嬴镹同行,詐取重泉。

“此時,想來白方鳴已得知櫟陽、蓮勺兩地被我軍詐取之事……”

陽泉君嬴镹在心中暗暗想道。

但他仍有應對的戰術——事實上在他們秦軍動手之前,大庶長趙冉已經制定了一系列的戰術,保證他秦國軍隊能在這種根本不適合戰爭的寒冬,詐取魏國河西郡的數座城池,將戰線一口氣推到“臨魏”,以便於來年開春後,他秦國軍隊能以更占優勢的局面對魏國采取攻勢。

“命姜慶按計劃行動。”

他下令道。

他口中的姜慶,乃是他麾下的兩千人將,乃是他騙取重泉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