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4章 歲末

數日後,司馬安收到了他魏國君主趙潤於大梁派青鴉眾送去的消息,心下暗暗嘆息。

他心想,若是這幾名青鴉眾能早幾日將這個警訊送到河西就好了,如此一來,櫟陽、蓮勺兩城或許就能保全下來。

但他也明白此事怪不得那幾名青鴉眾,畢竟“臨魏”距離大梁有近乎千裏之遙,而秦國的王城鹹陽距離臨魏卻僅有兩百余裏,更兼之眼下正是寒冬,冰雪封路、河道亦凍結,那幾名青鴉眾能在十幾日內將這個警訊送到臨魏,這已經是拼了老命,他不能再奢求更多。

要怪,就怪他當初對麾下諸將下達命令太過於含糊,還不如直接索性就告訴那些將領:莫要相信秦國!

當日,司馬安親筆寫了一封戰報,將當前他河西郡的局勢一五一十地寫在戰報中,委托那幾名青鴉眾再帶回大梁,送到他魏國君主趙潤手中。

做完這事後,他便在書房內對照著河西郡的地圖深思起來,思索著對應秦國軍隊的對策。

櫟陽、蓮勺兩座城池被秦國詐取,這對於河西軍來說最直觀的損失,無疑就是失去了約八千名士卒與兩百余的機關連弩,以及戰車等其余相關戰爭兵器。

不誇張地說,秦國這次的詐城偷襲行動,讓河西軍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力量,非常要命。

那可是八千名全副武裝的魏卒啊!

縱使是與秦國的軍隊打仗,後者恐怕最起碼也要付出接近兩倍數量的士卒傷亡——當然,這不是說秦卒不如魏卒悍勇,而是指兩軍的軍備仍有一定的差距。

而現下,秦軍在奪取櫟陽、蓮勺兩座城時所受到的損失,肯定遠遠不到兩倍數量的兵力傷亡,甚至於很有可能,秦軍的損失還沒有魏軍的損失多。

一想到這裏,司馬安的心情就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難道我老了麽?再無當年的銳氣?”

司馬安捫心自問。

要知道換做在十幾年前,他的警惕心決不至於犯下這種過失,更不會將寄希望於“但願秦國莫要做出錯誤決定、派遣軍隊攻打他魏國”,那時的他,會強硬地對待秦國。

什麽“怕秦國得知我大魏在提防它而惱羞成怒”?秦國膽敢放肆,那時的他就會主動采取攻勢,管他同盟不同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可十幾年後的他,手段卻變得越來越溫和,滿腦子都是“等真正遭受了攻擊後再打回去”的想法,這簡直不像是曾被稱之為“屠夫”的他。

“或許是國家日漸強盛,使我逐漸失去了當初的那種危機感……”

深深吸了口氣,司馬安用冰冷刺骨的冷水洗了把臉,振作精神開始思考對秦軍的反擊。

雖然他河西軍這一下就損失了接近四分之一的力量,但余下四分之三的力量,未嘗沒有能力與秦國的軍隊一戰,畢竟河西軍的軍備,在魏國諸軍隊中那可是數一數二的。

當然,前提是秦國的軍隊不會過多。

“說起秦國的軍隊……”

對照著那份大魏以及周邊鄰國大概地圖,司馬安微微皺了皺眉。

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秦國的陽泉君嬴镹已對他魏國采取了攻勢,那麽,秦國其他幾路的軍隊,豈有不緊跟的道理?

如此一來,問題就來了:在北地(定襄)的秦將公孫起,以及在西河的秦將王戩,他們是否也已在為攻打他魏國而籌備呢?

或者,已經采取了行動?

看了一眼地圖上“朔方郡”、“九原”、“上郡”的邊界,司馬安深深皺起了眉頭。

曾經的河套地區,如今已被魏國劃分為“朔方”、“九原”、“雲中”、“銀川”、“上郡”五個郡區,當年為了徹底掌控這片區域,魏王趙潤命魏武軍坐鎮此地,並在河套的中央,也就是朔方、九原、上郡三者的交匯處,建造了一座要塞,即“原中要塞”。

魏將韶虎,曾坐鎮原中要塞,支援朔方、九原、雲中、銀川等幾個邊境郡土,協助這些郡的守將擊退那些試圖奪回河套的異族,但問題是,如今魏武軍早已被調到了韓國,原中要塞守備空虛,司馬安實在不相信,秦將公孫起會放棄攻占原中要塞。

“麻煩了……”

司馬安皺起了眉頭,徐徐吐了口氣。

原中要塞倘若失陷,就意味著朔方、九原、雲中、銀川等幾個郡被截斷了與魏國本土的聯系,很有可能被秦軍各個擊破。

“不不不,公孫起應該不至於會進攻朔方、九原、雲中、銀川等地,倘若沒有料錯的話,他在攻取原中要塞後,必定會立刻揮軍南下……對,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為了爭取時間對我大魏造成更大的壓力,他主要的進攻對象,應該是我河西……”

想到這裏,他將目光投向他河西郡的縣城“頻陽”上,因為頻陽正是聯系上郡與河西兩個郡的陸路要道,無論秦國是想染指河套地區,還是再進一步將河西郡亦掌握在手中,頻陽都是勢必要攻取的戰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