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出鐵水

張瀚心中感慨,歷史就是這樣,最關鍵的時候有偶然,而從大勢來看,女真一步一步的興起又是因為神宗為君的不合格導致的一種必然,必然與偶然夾雜,形成了最終的大悲劇。

“興盡了。”孔敏行站起身來,微笑道:“這一席酒吃的很舒服,等兩位哪天到大同,由我來還席。”

“那是自然。”李慎明笑道:“送些辣椒給你,還要吃這魚頭。”

“哈哈,好說好說。”

孔敏行笑著答應下來,看著張瀚,笑問道:“這裏的事,還要我找朱可久說項一下?”

張瀚笑道:“這倒不用,鬥一個土財主罷了,些許小事,用不著再麻煩。”

孔敏行皺眉道:“韓通確實是個小人罷了,我在大同都聽說過他的劣跡,不過,此人的堂兄韓畦不是好相與的,你要小心。”

“正是顧忌這個,這一次用的是比的辦法。”

孔敏行下意識道:“什麽法子?”

話出口後,才醒悟過來,笑道:“你自去做吧,我不問了。”

張瀚笑道:“確實有些陰損,不過對付此等人,陰損一些也罷了,提前說破,少了不少興味,還是待事發後,將謀劃和經過,還有韓通的反應,一並告訴老兄,博老兄一笑。”

孔敏行聞言一笑,說道:“那我靜候好音。”

……

傍晚時雨停了,一輪紅日掛在天際,蔡九等人被人用擔架擡著,一路從山道回了鐵場。

張瀚和李慎明談了一下午,李慎明有些焦燥,大明這邊的關系已經有了眉目,但張瀚遲遲不能出口外去和北虜談妥通路,這也是件很叫人著急的事。

銀錠那邊當然是沒有問題,但銀錠最多只能代表土默特部中的黃台吉部,連土默特部也代表不了,更何況還有那麽多的北虜部落。

不把北虜那邊談妥了,謀劃的這些事,終究還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

“這裏的事,十來天也有就眉目了,”張瀚倒是不急,笑著道:“東虜那邊雖說打的狠,到底還沒有占多少地盤,糧食壓力還不算很大,明後年估計災害會越來越嚴重,東虜也會打下不少地盤,人丁滋生,災害又厲害,那時候糧價漲得才叫兇!這事兒不急,反正一個月內,我們準定往塞外的路上。”

李慎明盤算了一下,又想了想張瀚的話,最終搖頭笑道:“文瀾你就是個神仙,東虜和朝廷加北虜,你怕是沒事就琢磨他們吧。”

“咱們做商人的,就得在這上頭多上些心。”

李慎明知道張瀚說的不假,朝廷的邸報是每隔幾天就會抄錄一份,專門派人到北京等著邸抄和各地的塘報,特別是薊遼一帶的塘報,張瀚更是上心,邸抄一至,張瀚就把自己關在小屋裏,配合李慎明從總兵府拿出來的九邊地圖研究,不把塘報吃透張瀚是不會出屋來的。說起來李慎明也是很佩服,那些塘報都是與戰事有關,提起來的各堡、台、墩,在地圖上得很費力的才尋的出來,然後配合文字,研判地圖……大明的地圖粗疏的令人發指,張瀚每次都看的兩眼通紅,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李慎明曾經笑說,就算是總兵副將這一類帶兵的將領,在地圖的研究上可能也是遠不及張瀚,張瀚的回答則是財帛動人心,若是帶兵的將領打贏一仗就有大量的銀子可拿,恐怕誰都會上心些。

“東主,俺辦事不力,這鐵場掌櫃,實在是沒臉幹下去了。”

蔡九今日帶著十來人出去,後來又分成了三股,他自己身邊只帶著三人,到各山場路口張貼榜文,和裕升這裏待遇好,吃食住處均是高出別處,月錢也比韓家和東山會各家要高出三成左右,當然榜文上沒有明寫,怕落人口實,但只要有人來詢問,蔡九便是將鐵場的情形詳細與人分說,一個時辰不到就有不少人記錄下姓名籍貫,只待找到保人就可以到鐵場來試工,局面大好,蔡九正高興的時候韓家的人來阻攔,蔡九原待平和離開,結果看熱鬧的人群中一邊罵一邊沖出幾個人來動手,這麽一打,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混戰。

“東主,這裏頭有文章,估摸著有人想拿咱們當槍來使。”蔡九受的傷不重,不過精神打擊不輕。

“外頭的事你先別管了。”張瀚笑道:“趕緊抓住最後這一截的工程,早日開爐。”

“是,東主放心,十日之內準能出鐵水。”

提起自己的本行,蔡九臉上神色就變得自信多了。

此後連續多日都是晴天,剛入秋不久,白日氣溫還是不低,蔡九將所有人手都集中到第一個高爐上,連續趕工,待耐火泥和磚全部都幹透之後,煉鐵就可以開始了。

開爐在這個時代不是件簡單的事,蔡九專門請了個先生,在鐵場裏轉悠了半天,掐著手指算來算去,最終才定下日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