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具裝

李永芳堅信,只要再打贏幾次大戰,占據遼中,大明可能會如同賜封俺答那樣封努兒哈赤。上個月,努兒哈赤寫信給一個蒙古部落,申明自己並不是有意與大明為敵,而是有必申之理,必報之仇,信中還說大明蠻橫無理,天下之大,難道盡是大明之土,小國就不能自立於大明之外而生存?

努兒哈赤的信裏巧言令色,把自己主動攻明的貪婪打造成復仇,同時信裏也隱晦的表露出,努兒哈赤和八旗貴族此時只希望自立為一國,最好的結果就是占有遼東和後金原本的領土,然後為大明承認,他們可以繼續向北擴張,充實人丁,在遼東這樣的地方蓄積實力,接著再相機而動。

這是一個整套的計劃,李永芳渴盼後金能夠成功。

裏面薩滿祭祀的聲響終於停了,努兒哈赤大步走出來,他瞟了李永芳一眼,坐下後說道:“額附來說什麽事?”

李永芳道:“李如柏總兵官派人來了。”

“哦?”努兒哈赤伸直身體,盯著李永芳道:“肖城他說什麽?”

努兒哈赤少年時就和李如柏相識,兩人年紀相差不多,不過當年他只是個蠻夷身份的廝養,在李府地位比家丁還低,李如柏卻是天之驕子,當時整個遼東不論文武都仰李家鼻息,也使李家子弟個個脾氣都很大,好在李如柏對努兒哈赤還算客氣,有點青眼相加的感覺,成年後彼此地位發生變化,特別是近來這些年努兒哈赤地位越來越高,李如柏執掌的李家卻是江河日下,兩人的身份地位已經發生變化,不過努兒哈赤身上舊日的烙痕很深,他對大明將領和官員還有一種潛意識的敬畏,這是少年和青年時期經歷帶來的,不是地位變化就能徹底消除的。

就象李永芳當日投降時,李永芳騎馬出撫順關,見到努兒哈赤要下馬嗑頭,努兒哈赤已經在馬上拱手了,現在提起李如柏,努兒哈赤還是情不自禁的以號相稱,私下裏對李如柏也很尊敬。

“總兵官說,”李永芳有些高興的道:“已經定下四路兵馬,具體的他不好說,他領的是南路軍,打鴉鶻關出來,從南邊直奔赫圖阿拉。”

努兒哈赤道:“肖城這路不算主力,道路也很難行啊。”

“對,”李永芳道:“總兵官也是這個意思,他說,他不會同旁的總兵爭功,戰場相見,也不會對大汗留情。”

“屁話,扯臊。”努兒哈赤揪了一下自己的胡須,很開心的道:“肖城還是老脾氣,沒擔當,派的是密使,還要撇清一下才安心。”

李如柏的意思十分簡單,他這一路反正不是主力,另外隱隱點出他和別的總兵官相處並不愉快,有爭功的嫌隙,既然這樣,他索性就慢慢走,如果後金頂不住,別的總兵合兵了,李如柏當然也不會留情,該怎麽打就怎麽打,如果戰場的情勢發展到別路失敗,他這樣出工不出力的做法也能保住自己的實力。

看著李永芳,努兒哈赤心道:“狗漢人心眼全用在歪處!肖城這樣做法,叫他老子知道,拿鞭子抽他。”

努兒哈赤真是李成梁教出來的,骨子裏對李成梁有一份難以割舍的尊敬,李如柏首鼠兩端,膽小如鼠,心眼雜而無用,多而不當,他心裏反是鄙夷,只是這種情緒他不會叫李永芳發覺,更加不會宣諸於口。

“我知道了。”努兒哈赤對李永芳道:“細作還是要多派,明國的南路軍不必多管,原本道路就崎嶇難行,要緊的是西路軍的動向,杜松這人向來勇悍,聽說他對蒙古人少有敗跡,所領兵馬也很精銳,這一路才是最要緊的!”

“是,大汗請放心。”李永芳趕緊站起來說道:“奴才一定多用心思!”

……

明軍將帥二月十一日便誓師,當日的很多細節已經廣為人知,刀割牛頭三次方成功,槊杆當中朽折,人很疲憊,士氣不振,馬匹也瘦的厲害,這些東西更叫人擔心出兵之後的前景,沈陽城中不能說一片愁雲慘霧,但人們相遇時談起要出兵的事,只要關心時事,並且對軍務有所了解的人,無不搖頭嘆息,感覺毫無把握。

然而出師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二十一日各路一起出兵,結果十六日前狂風大作,十六日又猛降暴雪,各地都很難行動,馬匹更是無法在齊膝深的積雪裏行走自如,小股的騎兵還好活動,若是大隊出兵,還有大量的大車和騾子,毛驢,挽馬,還有很多銅炮,萬人敵,大量的火藥和箭矢,還有幹糧,豆料,備用的兵器甲仗等等,輜重不能行動,自然談不上出兵,城中議論紛紛,都說楊鎬挑的這日子晦氣,這督師也是個草包貨,只是這些話沒有人敢靠近督師行轅那裏去說。

因為無法出兵,楊鎬再次派人往京師,請求再次延長出兵時期,最好到三月中或是四月時,春暖花開時節,虜騎的戰馬也正在疲瘦之時再出兵,那時把握自然是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