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水枯

孫妻聽了這事也是開心,不過還是不樂意的道:“就憑他對咱女兒這樣無情無義,我就不會誇他一句。”

玉娘忍不住道:“瀚哥不是娘你說的那樣,他也是有苦衷。”

“好了,我不管你的事。”孫妻氣笑了,說道:“看看,還是養兒子好,養個女兒,現在心已經跟著外人走了。”

孫安樂笑道:“女生外向,也怪不得女兒。倒是張瀚,敬亭和我說,他現在一門心思要做好多件大事,兒女之事,暫時還沒得下文。依我看,張瀚不是沒情沒義的人,不過,這事情他也必須要給咱們一個交代。”

剛剛孫安樂還是一副醉鬼模樣,這時候為了女兒倒是霸氣盡顯。

玉娘道:“只要能跟瀚哥一起,名份我不打緊。”

孫安樂聞言先是大怒,站起身便想罵,但看到女兒秀氣的面龐清減,怒氣漸消,搖頭道:“不愧是我的女兒,這種話也說。”

玉娘昂首道:“是爹教給我,有事大大方方的說,扭捏作態不是孫家的人。”

“很好。”孫安樂道:“不過不管你怎樣想,最少張家得給一個平妻的名份,不然我寧死也不能叫你給人家當妾,還有,這一次不管怎樣不準你偷去見張瀚,更不準做違背禮法的事情,不然的話……”

“爹,你說什麽呢。”玉娘倒真有偷見張瀚的想法,但什麽違背禮法的事壓根想也沒想過,她羞紅了臉,扭頭轉身走了。

“你這老不正經的。”孫妻罵道:“和女兒說什麽呢。”

“哼,我早該這麽管她了。”孫安樂氣哼哼的說著。

……

範永鬥黑著臉走進內宅。

他家的院子很大,一個個大院互相套在一起,雖然規模還不能和後世的喬家大院一類的建築相比,在此時也是相當大規模的龐大院落。

不僅是有住宅,還有小型的廟宇,戲台,大型的天井,到處都有雕刻的花鳥和人物圖案,地面是一水的青磚漫地,一間間房子裏是數不清的仆人在不停的忙活著。

範家現在的資產有二百來萬,在明末時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

估計要到崇禎末年時,擁有千萬家產的鄭芝龍才會超過範家。

在江南和福建廣州一帶,身家幾十萬上百萬的巨商也不少,過百萬乃至到兩百萬這個數額的就寥寥無已了。

在北方,除了那些親王外,範家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巨無霸。

“東主來了。”

一個掌櫃站起身來迎接,另外十幾人呼拉拉的一起站了起來。

這裏是範永鬥的內宅書房,和他打過交道的那些大官一樣,範永鬥喜歡在內書房接見最親信的部下和尊貴的客人。

他的書房打造的十分精巧,三代才出貴族,範家發達已經好幾代人,屋中的古董不多不少,不擁擠也不簡陋,墻上的書畫都恰好顯示著主人的品位和身份。

家俱也是最好的木材和最好的工,每人坐在上都很舒適。

這一切原本都叫範永鬥最舒服的所在,但現在他心煩意亂,幾乎完全注意不到屋裏的任何細節。

範永鬥坐下,心煩意亂的道:“各人都說說。”

一個掌櫃先道:“晉州和陜州那邊的糧價都開始漲了,一石已經到五錢,算上一路送出去的損耗和人力,咱們一石糧到歸化城,得八錢一石。”

“從榆次,太原一帶走,也得七錢。”

李明達道:“從新平堡走,也差不多。”

“我鋪子裏只剩下不到一萬的銀子,得總鋪趕緊撥發銀子,有好幾宗大的買進要給人現銀。”

範永鬥看著賬房,賬房說道:“總鋪這裏還有不到三十萬,十來個分店均要銀子,還得東主再撥銀下來,帳已經做好,東主隨時可以查看。”

範永鬥苦惱道:“誰不信你的帳了,回頭我會調銀子到鋪裏。”

又有一個掌櫃道:“咱們的貨到了北虜那邊都是賤賣,實在是不合算,東主,是不是咱們能提一提價了?”

“提價?”另一人道:“咱們一提價,那張瀚不是笑歪了嘴?”

有個掌櫃罵道:“最近和裕升已經不怎麽出貨了,但他們拼了命吃咱們的貨,這他娘的真是……”

李明達道:“開始咱們是看笑話,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咱賣他買,鬥氣也不是這樣鬥氣法,現在咱才明白過來,咱們不是做的普通生意,是和北虜合作的走私買賣,這幾個月朝廷對官市收的越發緊了,遼東那邊派了新經略,馬市已經徹底停死了,那邊的韃子都急的跳腳,歸化城這邊的北虜也是要急著買貨,現在倒是能提價,但一提價,張瀚可是便宜買的咱們的貨,咱們一提價,等於把銀子白送給張瀚,想想這心裏就窩火。”

有人怒道:“恨不得把那賊小廝給宰了。”

範永鬥越聽心裏越亂,感覺火苗一陣陣往上竄,臉也變的更黑了。這些人說的都是事實,現在夏稅早就完了,各地的糧商都有默契,在收稅時拼命壓低糧價,收糧的價格很低,從農民手裏盤剝掉很大一部份種地的利潤,然後在收稅完事之後再開始慢慢漲價,到年前和開春時糧價是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