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流寇

範永明道:“還有各地的鋪子……”

“鋪子什麽情形你還不知道?”範永鬥道:“這幾個月全是在虧錢。”

“我手頭只有不到三萬。”範永明道:“最近還得預備成親的花銷。另外,還要準備今秋的鄉試。”

範永明還不到二十,幾年前已經考中秀才,近來正在談好幾門親事,還要應考,確實會有很大的開銷。

“算了,你的親事和舉業也要緊。”範永鬥心裏倒是一直盤算親事的事,他道:“我心裏有個計較,回頭晚上找你細聊。”

“是,大哥。”

範永明垂首應著,範永鬥點點頭,匆忙走了。

看著範永鬥的背影,範永明突然感覺一陣寒意。

……

範家娘子正在關帝廟裏敬香,範永鬥匆忙趕到,見妻子正在虔誠叩拜,他也只得跪下,向關聖帝君敬香。

大明各處的廟宇都很多,範家現在居住的張家口堡很大,來往的又幾乎全是生意人,拜神佛求平安是幾乎全是商人,在各個城中幾乎都會有關帝廟,北京城的甕城到正陽門南北大街的中間就有一座很大規模的關帝廟。

張家口的這座規模也不小,來往的人很多,範永鬥身邊跟著十幾個壯實漢子,人人都帶著兵器,進廟後就四散警備,範妻眼見這般情形,趕緊匆忙敬了香出來。

到了廟外,她不免埋怨道:“現在這樣的情形,你走到哪裏都擔憂安全,又有什麽急事跑到這裏來找我,這樣拿槍弄棒的,小心關聖帝君不悅意。”

範永鬥有事求妻子,當下也不好駁回,賠笑道:“帝君就是武人出身,想來不會怪罪的。”

他心裏也有些擔憂自己的安全,畢竟張瀚不是善男信女,前一陣範永鬥怕的更加厲害,也就一兩天內,好幾個與範家暗地裏有合作的和裕升的掌櫃都是突然消失,然後就再也不見人,和裕升只是換了掌櫃,然後各處風平浪靜,連找他們的人也是沒有,各掌櫃的家人也沒有聽說鬧出來,這件事一出,範永鬥頓時知道張瀚心狠手辣的一面。這個對手看似年輕,平時行事也有節制,並沒有因為有深厚的關系就橫行霸道,做人從來都留一線,靈丘和天成衛的商會就是明證,沒想到張瀚一下子就施以辣手,解決了不小的隱患。

那些人是失蹤了,有的官府也象征性的查了一下,活不見人,死未見屍,家屬也沒有首告,這事當然沒有人再理會。

打那事之後,範永鬥就提高了自己的警衛等級,包括妻子兒女也是,他們出門都要帶著大批的隨員,不然範永鬥就不能放心。

一連幾個月下來,範夫人已經厭煩,出門不大願帶保鏢,只有範永鬥還堅持帶著大批人手。

不過張瀚一直沒有動靜,叫範永鬥心裏有些慚愧。

換位思考一下,範永鬥覺得若是自己有那麽多厲害的手下,他未必能擋的住誘惑不怕人出來暗殺對手。

範妻道:“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是有事情和你商量。”範永鬥道:“事情有些緊急。”

範家和張瀚的商戰已經是近來山西和北直隸地界最引人注意的話題,範永鬥和娘子在廟前的樹蔭下說話,四周路過的人很多,不少人都拿眼朝這邊看過來。

範永鬥也知道厲害,盡量長話短說。

範家在這一次商戰中已經出盡了全力,現在賣往北方草原的貨物源源不斷,其中有相當部份被和裕升想法買了去囤積起來,所以草原上的貨還是不足,韃子台吉們仍然催促範永鬥繼續大量供貨。

這就是最大的矛盾所在,供求雙方的需求已經不大對等,範永鬥想緩一下,而因為張瀚的存在,他失去了掌控權,等於是被人脅迫著繼續下去。

範妻聽的臉色發白,向範永鬥道:“我們就不能放棄這條商路?不和人這般爭鬥,照樣年年賺錢。”

“俗話說老鴰野雀旺處飛,”範永鬥道:“做生意就是這樣,做了決斷就不能後退啦,不然的話人心都向著別人,生意會越來越難做,路越走越窄。”

範妻知道實情並不是如此,範家原本就是十分豪富,範永鬥只是想更進一步,成為掌控更大權勢的巨商,她蒼白著臉,感覺心一陣陣慌亂,身子一陣難受。

範永鬥和發妻十分恩愛,看到妻子搖搖晃晃,下巴也尖的厲害,臉色慘白,他心裏有些難過,上前扶住妻子,低聲道:“放心,我一定會贏。”

“夫君是不是要拿我的體己去用?”

“是,”範永鬥道:“我知道你有幾萬的私房錢,還有一些嫁妝帶過來的器物,抵得好幾萬,加起來十來萬是有的,這個時候找別人不如找你,能抵一陣用。”

“夫君拿去用便是。”

“唉,多謝你啦,等過一陣……”

“夫君不必多說。”範妻止住範永鬥的話,輕聲道:“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好,範家好,我的這些體己算什麽。”